第一章 起始（2 / 2）

过了片刻，鎏英想起父亲卞城王嘱托，问：“也不知两位殿下此次前来作何打算？不妨告知鎏英，也好为两位安排招待事宜。”

“公主海涵，实不相瞒，我们此番前来魔界，其实并非游赏，而是为了一桩公案。若叨扰府上，恐怕诸有不便。”得闻鎏英此言，润玉推辞道。

“我看未必吧。定时火神殿下有了心仪之人，故意疏远我等魔女之辈。”鎏英挑眉看向旭凤，想起先前在院中所见梦境，一时起了玩心，戏称他是为了与旁人划清界线道，“刚才我在院中看见那魇兽吞吐梦境，这梦中女子和二殿下举止亲密，莫非就是二殿下心尖上的人？”

“我这魇兽，便是有通天的本领，也入不得二殿的结界啊。”润玉听说魇兽竟能吃到上神梦境，不免诧异道，“难不成是昨夜二殿疏忽了，未设结界，才让这魇兽盗了梦境？”

锦觅将魇兽牵入结界中，此刻听他二人说起，一时心虚，便向润玉这边躲躲闪闪凑来。旭凤略一思索就知其中原委，佯怒喝道：“夜神大殿可是有婚约在身的，若是被你这小仙带坏了名声，我们栖梧宫如何担待得起？过来。”

鎏英眼见气氛被自己一句玩笑话带得有些尴尬，主动向润玉打听道：“这久闻天帝为夜神大殿立了一门婚约，却不知这天地六界之中，哪家姑娘有如此殊荣啊？”

润玉想起这门荒诞不经的婚约，还听鎏英客气地称之为“殊荣”，难免带着些自嘲答道：“是水神长女。”

“水神长女？”鎏英一听，不禁疑惑，脱口而出问道，“这水神和风神，不是至今尚无所出吗？”

水神与风神夫妇在四千年前喜结连理，婚宴上天帝提议，若水神、风神夫妇生下儿子，便让他与天帝二子义结金兰；若将来所生的是女儿，便让她与润玉结为夫妻，以期父辈情谊能在小辈中继续延续下去。谁知水神当年倾心花神，与风神婚后仍念念不忘。二人多年来分居两地，更别提未来的夜神夫人了。72文学网首发

这门婚约虽说只是天帝一时起意立下的，但毕竟天帝与水神连婚书都已经写好了，也算得上是润玉千儿八百年来梗在心头一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刺。能得风、水二神这样身居高位又性情随和、平易近人的岳家，对他而言自然再好不过。况且他习惯独来独往，尚不想娶妻，有这么一个八字都没一撇的夫人在也能少许多麻烦。但如今这门婚约又不免成了掣肘，当真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何等鸡肋。

场面因着鎏英这么一句不假思索的话，倒一时有些陷入僵局。鎏英话一出口，也反应过来自己口不择言，低着头生怕润玉怪罪她失礼。谁知润玉一下轻笑出声：“公主说得不错，要是到时候我见到她，定要向她好好问上一问。”

问她这许多年，为何迟迟不见首尾，为何食言轻诺行相背，为何不记得前缘是与非。

他还想问她能不能，从此长夜携手共白头。

是该有一问，却不该问那位迄今还无迹可寻的水神长女，而该问你。

润玉笑着与鎏英对视一眼，又低下了头，也不知心里在沉思、回味些什么。

吃过早饭，四人在客栈大堂里将就坐着，又聊了些旁话，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散开来。锦觅毕竟小孩子心性，先行一步跑去玩，其余三人为着商量正事，上楼到旭凤房中。鎏英想起先前在大堂所言，向润玉打听道：“殿下方才说此来魔界，为的是一桩公案，不知从何说起？”

“是为了捉拿穷奇。”

润玉三言两语，讲完了先前穷奇闯上天界，险些闯入天门，众人一番合力缠斗才堪堪险胜，天帝特命夜神、火神亲下魔界捉拿穷奇，以免穷奇继续为祸六界的事。鎏英听罢，点点头二话不说道：“擒拿穷奇事关重大，父王特命我来，我便该协助二位殿下，捉拿穷奇。”

“公主，恕我直言，此番捉拿穷奇只是任务之一。更重要的是，我们要调查穷奇逃脱背后的真相。”润玉提醒她道。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那穷奇的封印，是由当初上清天斗姆元君所设，单凭穷奇一己之力，确实难以从封印脱身。鎏英听润玉提示，若有所思道：“穷奇被封印的这些年来，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这次突然逃脱，确实有些蹊跷。”她转念一想，明白过来，慌忙道，“我鎏英可以对天发誓，我们卞城王府，是断不可能参与此事的。”

难怪这二位上神这样悄无声息便到了魔界，原来是怕若二人主动跟卞城王府有牵连，容易落人口实，有包庇之嫌。

旭凤同她解释一番，鎏英感激他们为卞城王府着想、体谅他们父女的恩义，又拱手道：“无妨，今早我已经搬过来了，随时效劳。”

三人商量过捉拿穷奇一应事宜，鎏英便同润玉一道离开旭凤屋子，吩咐过魔侍留心穷奇踪迹，扭头就见润玉负手立在身后，见鎏英回过头来，冲她一笑。

天魔二界过去常年冲突不断，每每交战，常见火神旭凤下魔界领兵作战。战况最激烈时，天界大兵甚至曾打过忘川河，是以旭凤对魔界了如指掌。但这位夜神大殿，鎏英曾听闻因其职责所在，这位夜神大殿常在夜间出没，独来独往，白天又鲜少出现在人前，离开天界就更是少见，遑论相交。是以鎏英虽常上天界，却直至今时今日，方才得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思及此处，鎏英便问道：“客栈里呆久了闷得慌，鎏英正想出去走走，夜神大殿可要与鎏英一道？”

“乐意至极。”润玉一口应下。

二人边说着话，一同下楼，往客栈门外行去。

“久闻卞城公主四方征战，想来应当通晓魔界各地风土人情吧。”润玉道，“局势所限，眼下只能在这周遭走走，待捉拿穷奇后，公主可否领润玉一同游览一番魔界？”

“求之不得。”鎏英一口答应。

“那便如此说定了。来日公主若上天界，润玉亦定当奉陪。”

“可惜鎏英虽常领兵打仗，但每逢战事，皆在军营里，废寝忘食，少有外出的时候，只怕未必是个好向导。”

“无妨，即便如此也应当足够领润玉一游。”润玉道，“能得公主作伴，想必一路定能得趣良多。”

鎏英羞愧笑道：“倒是当年我们父女还住在明辰宫时，我常往人界跑。我自小就不爱拘在一处地方，父王也就放任我四海遨游。久而久之，人界不少地方反比这魔界更熟稔。”

太初有道，化身阴阳二气，清浊自分，成为天魔二界。阴阳交感，氤氲相合，诞出日月星辰花鸟虫鱼，继而分出善恶正邪。其后万物各自修行，修出神仙妖魔，还有血肉之躯的凡人。正如天界除神仙外，也有自人界飞升的修士一般，魔界除妖魔外，还有自人界而来的魂灵。

六界混沌未开时，十殿阎王身先士卒，定鼎魔界，平息纷争。随后十殿阎王分别居于各自府邸，各自处置不同来源的妖魔魂灵，又与天界商定，以忘川为界分治天魔。明辰宫便是当年十殿阎王还在时，卞城王一家所居之地。

天地六界之中，花界出自天界，自四千年前先花神仙逝后，便少与其余几界往来。混沌蒙昧并入欲界、脱离人界后，其间千难万险杀机重重，她不敢冒险前去。无□□远在西天，天界、魔界皆无甚特别的风景。那时鎏英年纪尚幼，除人界外也无甚可去的所在，因此常往人界去，游访名山大川。

“……后来从明辰宫到卞城王府，加上战事四起，我留在魔界的日子渐渐多起来，就没再去过人界了。”

润玉遗憾道：“我常年在天界值夜，白日里甚少外出，比起公主，更是少往人界走动。公主所说景致，润玉闻所未闻。可惜如今时局不对，不然还能请公主带我往人界走一遭。”

鎏英痛快笑道：“这有何妨？来日方长。有朝一日若夜神大殿也要游历人界，鎏英自当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