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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三章 愁者解自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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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一起徒步返回走向石拱桥拾阶而上陈平安走到拱桥中央位置突然停步坐下身双腿悬在桥外。

白发童子就有样学样坐在一旁。

陈平安转头望向落魄山那边好像小米粒刚巡山到了霁色峰祖师堂那边走得不快。

落魄山右护法的巡山之勤恳早晚两趟是出了名的雷打不动从无一天赖床偷懒。

就像朱衣童子的每月按时点卯自认比起周副舵主的每天巡山差远了。在那巡山途中四下无人处小米粒就开始演练一套武林绝学是裴钱传授的那套疯魔剑法只是裴钱属于单手持剑她就不一样一手行山杖一手金扁担双手持剑威力加倍!

别羡慕羡慕不来的因为这就叫自学成才。

再去溪涧里边扒开石头找螃蟹猜拳么的意思总赢不输毫无悬念。这等行径也确实幼稚了点不像话。

下次不欺负那些手下败将了抓条鱼去本巡山使先出布再轻轻一按腹部鱼儿一张嘴就是个拳儿唉又是稳操胜券。

好人山主不在家里的时候小米粒的巡山就走得快总是跑来跑去。

好人山主在家里巡山就走得慢悠哉悠哉半点不着急在山路上耗费的光阴至少得翻一番。

好像只要她跑得快好人山主就可以快些回家。

那么同理可得只要她走得慢些好人山主就可以慢点下山远游。

陈平安笑着收回视线抬起脚脱下布鞋盘腿而坐掸去鞋底的些许泥土再轻轻拍打布鞋布面几下问道:“那部拳谱?”

白发童子好似与隐官老祖心有灵犀满脸无所谓说道:“只要别猪油蒙心交予山下书商刊印版刻卖了挣钱就行。”

陈平安笑道:“说正经的。”

山上金玉谱牒之所以用“金玉”二字作为前缀历来有两层含义一层务虚提醒修士谱牒身份来之不易一层在实金书玉牒材质本身极其考究。而那本拳谱与宗门秘传的珍贵道书一样寻常材质的纸张根本承载不住那份浓厚道意简而言之翻刻摹本极为不易至多是打造出次一等真迹的拳谱说不定还需要陈平安设置重重山水禁制。

如果用个比喻这部拳谱就是一座山头山中有道气需要护山阵法来稳固天地灵气不至于书中拳意外泻流散。

白发童子说道:“除了隐官老祖自己观摩、演练将来出身落魄山和仙都山的两宗子弟甭管是老祖的亲传如裴钱、赵树下等再传如周俊臣等还是未来开枝散叶了三传弟子外加四五六七传只要是有谱牒身份的嫡传都可以翻阅此拳谱但是不可外传不可以出门拳外教拳。”

陈平安点头道:“就当我欠你一份人情。”

一看就不是吴霜降的授意吴宫主可没份这闲情逸致肯定是身边这个落魄山外门杂役弟子自己的主意。

当然也可能是吴霜降故意为之有意让陈平安欠她而不是落魄山欠他和岁除宫一个人情前者可有可无后者则全无必要。

白发童子眼珠子急转试探性问道:“隐官老祖我有个极有远见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要是搁在以往话聊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可毕竟拿人家的手短陈平安微笑道:“说说看。”

白发童子神采奕奕说道:“我作为外门杂役子弟可也是落魄山的一份子理当略尽绵薄之力就想着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夜以继日给隐官老祖和落魄山霁色峰祖师堂诸多大佬编订一部考据详实、词藻华美、精彩纷呈的年谱!”

山下文人和山上门派都有编订年谱的习惯前者多是后人记载家族先贤的生平事迹围绕谱主展开以年月为经纬主干后者也类似不过范围更广按照约定俗称的规矩顶尖宗门可以记录所有上五境修士的履历一般宗门和较大的仙府只记录金丹修士一般门派就记录洞府境在内的中五境练气士总之都是有一定门槛的。

落魄山当然早就可以做此事之所以一直没有动笔大概还是山主自己不提所有人就跟着假装没这回事了。

执笔人有点类似山下王朝的史官、起居郎往往是一个门派里掌律一脉的修士职掌此事。

陈平安也不说话低头开始掏袖子。

先归还拳谱再来跟你算账。

先前在骑龙巷木凳那边咱俩就有一笔旧账要算。

白发童子赶忙双手攥住隐官老祖的胳膊“别这样别这样编订年谱一事又不着急隐官老祖不用这么着急送我空白册子。”

陈平安刚打算起身白发童子拿起一只被隐官老祖整齐搁放在双方中间的布鞋仔细瞧了瞧“好手艺看得出来很用心。”

陈平安拿回鞋子重新放回原位好像改了主意说道:“编订年谱在山上不是小事下次我在霁色峰祖师堂议事将此事纳入议程如果无人提出异议就由你来负责编订。”

白发童子开始得寸进尺试探性问道:“编订落魄山年谱我能不能署名啊?”

陈平安又开始掏袖子。

白发童子一拍石桥沉声道:“罢了罢了做好事不留名。”

陈平安抖了抖袖子说道:“由你来编订山门年谱没问题我只有两个要求一个是文字推重朴实措辞简约事迹求实不许花俏尤其不可文过饰非也不必为尊者讳。第二个要求就是从我十四岁起开始编订年谱作为序篇在那之前的事情你就不要写了也没什么可写的。”

白发童子小鸡啄米双手互搓打算大展宏图了有了这笔功劳当个舵主啥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平安沉默片刻笑道:“你要是自己不提这茬我其实是会主动提醒你的可以年谱署名。”

白发童子懊恼不已双手挠头“是我画蛇添足了小觑了隐官老祖的胸襟怪我怨不得隐官老祖的小肚鸡肠。”

陈平安提醒道:“你再这副鸟样就真别想署名了。”

白发童子立即收敛神色挺直腰杆转头看了眼西边大山好奇问道:“那座真珠山只是用了一颗金精铜钱就买下了?”

陈平安点头道:“你是因为境界高才看得出其中玄妙最早那会儿谁乐意花这冤枉钱买下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山包。”

白发童子问道:“隐官老祖是暗中得了高人指点?”

陈平安摇头道:“我当时就是觉得一座落魄山跟一座真珠山听上去是差不多的。”

“再就是真珠山距离小镇最近最容易被小镇那边看见而且想要入山真珠山就是必经之地我就想借这个机会用一种不需要大嗓门说话的方式默默告诉整座小镇泥瓶巷的陈平安如今有钱了你们开心还是不开心不管在意还是不在意都得承认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个说法属于题外话你在年谱里边别写。”

白发童子难得没有嬉皮笑脸只是点头答应下来。

人生可能没有真正的同悲共喜大概就像两个人就是两座天地。

各有所思你情我愿此消彼长教人间没个安排处。

白发童子在骑龙巷待久了对于陈平安和落魄山的大致发家史还是很清楚的陈灵均经常去跟贾晟喝酒打屁一个青衣小童总嘴上嚷嚷着好汉不提当年勇一个马屁精功夫出神入化的老道士便埋怨着酒桌上又无外人你我兄弟二人昔年的豪情万丈此间辛酸与不易与外人道不得难不成还不能拿来当一小碟的下酒菜吗?

所以白发童子就坐在门槛那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那俩活宝在那边瞎显摆和相互吹捧偶尔喝高了还会抱头痛哭的是真哭一老一小就坐在桌底下哭完了再找酒喝。

落魄山和真珠山加上最早租借给龙泉剑宗三百年的宝箓山彩云峰和仙草山就是陈平安第一次花钱买下的五座山头。

好像那一年陈平安就是十四岁。

之后买下落魄山北边相邻的灰蒙山宝瓶洲包袱斋主动撤出的牛角山清风城许氏主动放弃的朱砂山此外还有螯鱼背和蔚霞峰以及位于群山最西边的拜剑台。再加上经过陈灵均的牵线搭桥又买下了一座黄湖山。

这属于落魄山的第二次“扩张”地盘落魄山拥有了十一座藩属山头。

再往后的照读岗在内山头就属于第三次“招兵买马”了。

白发童子小心翼翼问道:“隐官老祖宝箓山在内三座山头如今是怎么个说法?”

前不久龙泉剑宗突然更换宗主变成了刘羡阳结果就连祖山都搬迁走了但是那三座山头都没动。

陈平安说道:“我用二十七颗谷雨钱等于跟龙泉剑宗租回了三座山头两百七十年。”

白发童子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他娘不是脱裤子放屁吗那个阮邛是不是脑阔有坑啊

难怪那个陈灵均经常吹嘘自己如何与阮圣人一见如故忘年交原来真是一路人。

陈平安站起身说道:“你回骑龙巷铺子吧我沿着龙须河抄条近路去落魄山。”

之后陈平安就沿着龙须河往上游行去期间路过了那座被当地人说成青牛背的石崖之后绕路路过了一直不曾动土开工的真珠山再徒步进入西边大山陈平安没有径直返回落魄山准备先走一趟衣带峰远亲不如近邻下山再去拜访螯鱼背的珠钗岛那艘龙舟翻墨和牛角渡包袱斋留下的铺子这些年来其实都是刘重润和珠钗岛谱牒女修在帮忙打理。

说来奇怪陈平安对于那些数目惊人的神仙钱收益比如青萍剑宗收到的贺礼光是皑皑洲刘氏就送了那么多的谷雨钱可陈平安不能说不惊喜却总是不至于太过上心但是对于任何细水流长的收入哪怕再少陈平安总是额外上心。

但是这种想法陈平安没跟谁提起过反正说了估计也是一通马屁。

可要是刘羡阳听了肯定少不了要笑骂调侃几句你就是小时候穷怕了对大钱没概念只觉得小钱是真的。

最早宝瓶洲山上每每论及泥瓶巷陈平安的发家史都绕不过北岳披云山和龙泉剑宗准确说来是绕不过魏檗和阮邛。

北岳披云山在内在小镇西边曾经总共有六十二座山头自然早就都名花有主了。

之所以是曾经缘于最后一任坐镇骊珠洞天的兵家圣人阮邛卸任了宗主之位让弟子刘羡阳接任。

然后龙泉剑宗就将祖师堂所在的神秀山与挑灯山、横槊峰在内的所有自家山头搬迁去了北边旧北岳所在的京畿之地但是留下了当初与落魄山租借的三座山头。在外人看来猜测可能是大骊宋氏的意思不愿意两座宗门挨得太近防止出现一山不容二虎的趋势又或者两座山头之间确实出现了某种外人不得而知的间隙毕竟如果所传消息不差的话陈平安这个出身骊珠洞天本土的后起之秀曾经在龙须河畔的铸剑铺子当过短工但是他既没有参加过龙泉剑宗的宗门庆典就连好友刘羡阳继任宗主也不曾露面而落魄山这边最早成立山门一样没有邀请龙泉剑宗之后继而跃升为宗字头也不曾邀请阮邛据说当时就只有刘羡阳一人现身霁色峰

陈平安来到一座山头的山脚没有山门显示身份衣带峰山中修士不多既无山门也就没有负责待客通传的门房修士只在山脚立了块不大的石碑刻了八个字无事止步各自修行。

主要就是用来提醒练气士的别闲着没事就来这边晃荡恕不待客。

不过樵夫砍柴和采药之类的当地人是全然不打紧的衣带峰也就成了西边群山中为数不多还能见着小镇百姓身影的山头。

这座衣带峰山中古木参天好似苍松化龙翠柏成鸾确实是一个极幽静的风水宝地。

其实当年陈平安就曾相中这座山头因为山中草药种类多而且泥土适宜烧造瓷器只是当时金精铜钱就那么多而且买山的价格要比仙草山贵出一大截最终在买下衣带峰和同时买下仙草山、彩云峰之间陈平安还是选择了后者。

山主刘弘文金丹老修士来自黄粱派按辈分老人是现任掌门高枕的师伯。

当初就是刘弘文执意要用剩余一袋子金精铜钱买下了这座衣带峰说是要在这边清净修行省得留在黄粱派惹人厌。

老人的孙女刘润云养了一头年幼白狐她曾被某些人撺掇着跑去举办镜花水月看客寥寥却好像还真被她挣到神仙钱了。

刘弘文曾经带着宋园在内一拨嫡传弟子去落魄山拜访过那位年轻山主不过是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落魄山尚未跻身宗字头刘弘文跟大管家朱敛还经常约个时间喝酒邀请对方来衣带峰这边帮忙下厨炒几盘佐酒菜经常一个下午光阴就在闲聊中悠悠过去后来等到落魄山变成天下皆知的名胜之地老修士反而刻意与落魄山那边疏远了就连跟朱敛也不约酒了。

年轻山主经常不在家里常年在外游历根本就见不着面。

不过每逢节庆名叫陈暖树的粉裙女童这个落魄山上的小管家还是会暗示来衣带峰这边带些骑龙巷的特色糕点、朱敛亲手炒制的茶叶之类的礼物最早陈暖树身边还会跟着个黑炭小姑娘再往后多出了一个手持行山杖、肩扛金扁担的黑衣小姑娘再后来那个叫裴钱的孩子就不跟着了听说好像是要练拳又后来小米粒也不登山了好像是在红烛镇那边闹了一场风波胆子小了不太敢离开落魄山了。

一个原本在宝瓶洲属于二流垫底仙府的黄粱派如今祖师刘弘文掌门高枕再加上那位刚刚举办开峰仪式的祖师堂嫡传黄粱派同时出现了三位金丹地仙尤其是高枕还是一位剑修。

如此一来黄粱派已经稳居宝瓶洲二流仙府的前列只差一位元婴修士了。

至于玉璞境依旧是不敢奢望的事情。

老仙师手捧一支黄杨木灵芝笑脸相迎单手掐一山门指诀以礼相待“黄粱派刘弘文见过陈山主。”

陈平安拱手还礼“晚辈见过刘老仙师。”

刘弘文笑道:“不敢当山上辈分不以岁数定陈山主以道友称呼即可。”

先前陈灵均和郭竹酒参加开峰观礼高枕其实有过担心担心刘师伯在衣带峰那边是否曾经与落魄山那边说过自己和黄粱派的不是毕竟以刘师伯的脾气高枕觉得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却不知在衣带峰这边刘弘文就算是自报身份都不言“衣带峰”而是只说黄粱派。

陈平安主动致歉道:“这么多年我极少来衣带峰这边拜访刘仙师确实不太应该。”

刘弘文洒然笑道:“没什么陈山主不必计较这种事正因为离着太近好像就几步路反而不觉得非要着急见面拖着拖着山下多成遗憾山上倒是无妨若是经常见面容易把话聊完再见面就只能说些今儿天气不错的尴尬言语反而不美。陈山主以后也不必刻意如何照旧便是如今儿一般得闲了起了兴致就来衣带峰逛逛。”

老人说得诚挚且随意。

显而易见这位金丹老修士并没有把陈平安的那些新身份看得太重君子之交淡如水只觉得再过个几百年

在这西边大山当年通过金精铜钱购买山头的仙家门派撇开螯鱼背那边的珠钗岛女修不谈恐怕除了阮邛的龙泉剑宗就属衣带峰与落魄山关系最为亲近。如今刘老仙师在整个宝瓶洲山上都有了个“烧得一手好冷灶”的说法算不得美誉总之都对刘弘文和衣带峰羡慕得很。

老修士的住处宅前有空地小河界之水清微甘可以煮茶。

绕屋设竹篱种植各色草木百余本错杂莳之不同时节的花开花谢浓淡疏密俱有情致。

石上凌霄藤每逢开花如斗大是山中既有百年以上古物也。

其中墙角有株鹅黄牡丹一株三干极高茂枝叶离披错出檐甃之上可遮烈日每逢酷暑时节花影铺地清凉避暑。

在陈平安眼中衣带峰刘老仙师就是一个纯粹的修道之人。

修为境界兴许不算太高但是清净修行一以贯之从来眼中无是非便是修道自在人。

因为那场开峰典礼的关系老仙师的孙女刘润云得意弟子宋园暂时都尚未返回山中估计会跟陈灵均和郭竹酒一起乘坐渡船返回牛角渡。

刘弘文取出山中自酿的一壶酒两只出自龙泉郡烧制的青瓷酒杯。

老仙师先帮着给陈平安杯中倒满酒水笑道:“我们都自饮自酌要是觉得已经喝到门了就不用硬喝。”

看来老人是跟朱敛学了不少小镇这边的乡俗土话。

陈平安笑着点头双手持杯“就这第一杯酒我得把多年余着的礼数补上敬老仙师一杯。”

刘弘文只得双手持杯两只酒杯轻轻一磕碰敬酒之人杯微低各自仰头一口饮尽酒水陈平安帮忙倒满刘弘文笑道:“亏得陈山主愿意从百忙中抽身亲自参加此次黄粱派的开峰观礼给了我一个好大面子这不高掌门前不久回信一封说他今年最晚在暮春时分就会带着几位祖师堂供奉一起来衣带峰拜会我这个当师伯的。”

反正知根知底老修士就不用刻意在陈平安这边假装什么师门和睦、关系融洽了。

陈平安笑道:“高掌门管着偌大一个门派在祖师堂坐头把交椅的人除了要照顾到自己的修行方方面面和里里外外都需要权衡想来并不轻松很多事情由不得他自己如何想就如何做。”

刘弘文说道:“看来陈山主对高枕的印象还不错。”

陈平安玩笑道:“都是需要经常求人的人就容易惺惺相惜。”

刘弘文似乎解开了心结如今提及高枕这个曾经与他相看两厌的师侄其实老人心里边早就没什么郁气了故而闻言点头笑道:“高枕当掌门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在这件事上我其实从来不怀疑师弟的决定要是换成别人来当掌门我估计都不会来衣带峰这边只会放心不下的就算明知再惹人厌烦我也要留在那边满嘴喷粪。”

陈平安笑道:“哪天要是连骂都懒得骂就真是失望透顶了。”

刘弘文点头道:“就是这么个话糙理不糙的理儿。”

回头高枕这家伙来山上得教一教师侄这个道理。

之后就是各自喝酒一壶酒喝完差不多是对半分的量结果不劝酒的老人又去屋内拿了一壶酒过来大概这才叫真正的劝酒。

老仙师从袖中摸出一只锦盒放在桌上打开后是一枚朱红丝线穿孔串起的白玉诗文璧坠有一粒珠子老人将锦盒轻轻推给陈平安笑道:“不能光喝酒忘了正事这是我恭贺落魄山跻身宗门的礼物说实话一直舍不得送给落魄山并非礼物本身有多珍贵不值几个神仙钱实在是喜欢得紧诗文玉璧这圈文字刀工不俗文字更好。收下赶紧的莫要说些君子不夺人所好的屁话再跟我客气”

好家伙不等老仙师继续说下去年轻山主已经道了一声谢落袋为安了。

之后年轻剑仙竟然开始询问修行事老金丹便借着酒劲只管答以心中话。

“敢问前辈何谓修行。”

“自己走路独过心关。”

“何谓得道。”

“大家都好。要说此语作何解?并非故弄玄虚一句平常话而已无非是出门有路过水有桥你来我往无人阻挡。”

“前辈肯定读过很多三教典籍吧。”

“不多。”

“那就是前辈有古贤风范看书吃透绝不泛泛。”

“这倒不算过誉。陈山主你也不差读书没点悟性岂能有今日造化别人说你是福缘深厚我却说你是惜福。”

“不如前辈多矣。”

“你我至多相差毫厘所以不必过谦我这边藏书颇多以后随便借阅。”

最后刘老仙师又拿来一壶酒。

最终陈平安喝了个微醺满脸通红走下衣带峰。

闭户观书多岁月种松皆老作龙鳞挥毫落纸走云烟文字哪争三两句胸怀要有数千年。

等陈平安走到螯鱼背那边在山脚溪涧那边掬水洗了把脸。

当年刘重润跟落魄山签订一份山水契约从书简湖带来十二位嫡传弟子她花了三十颗谷雨钱跟落魄山租借螯鱼背三百年。

这当然是刘重润哭穷的结果做买卖不砍价还是女子吗?

之后她再自己掏钱重金聘请墨家匠人和机关师打造出一系列连绵府邸紧密攒簇若鱼鳞使得螯鱼背这边由于山中建筑连绵加上材质特殊每当日光照射或是月色洒落山中建筑群的屋脊熠熠生辉一金色灿烂一银白若雪美轮美奂。使得如今的螯鱼背无意间成了一处小有名气的风景名胜。

事实上当时珠钗岛就那么几个谱牒修士很多宅子都空置着刘重润也不在乎偏偏很愿意在这方面一掷千金更不愿意将那些建筑租借出去事实上很多在这边拥有山头的门派都在这种事上赚了不少神仙钱不少宝瓶洲门派和谱牒修士都愿意给出一笔价格不菲的租金在这西边大山的某个山头名义上拥有一座宅子自家子弟或是山上好友来往游历有个落脚地方能够在山中住下怎么都是个面子。

那会儿陈平安不在家乡郑大风还是看门人不曾去往五彩天下他就曾与刘重润当面诉苦重润妹子下次别这样了真的只会欺负大风哥哥这种厚道淳朴人算哪门子事嘛山上这些建筑就不止三十颗谷雨钱你可以骗我钱但是不可以伤我的心。

要是一个不小心让天下少掉一个老实本分的好男人多出一个浪迹花丛的风流汉谁负责?重润妹子你要是愿意负责今儿咱俩就先把这桩亲事定下来吧我这就收拾包裹去螯鱼背住下

其实光是落魄山首席供奉“周肥”的手笔就远远不止三十颗谷雨钱了。

早年周首席财大气粗出手阔绰自掏腰包一口气拿出了四件品秩不俗的山上法宝作为灰蒙山朱砂山蔚霞峰和螯鱼背的压胜之物这些重宝落地生根与山根水运紧密衔接等到刘重润打捞起那座故国遗物的水殿与前者相得益彰使得螯鱼背的水运愈发浓郁。

刘重润就打算早些跟落魄山补签一份新地契珠钗岛想要在在三百年的基础上再续签六百年!

因为按照第一份契约的约定三百年到期后珠钗岛修士搬迁离山可是带不走那些建筑的不能拆走那些作为栋梁的仙家木材、也不能迁徙山中的仙家花卉草木届时会全部自动转为落魄山名下的产业。

没法子这份契约是朱敛做主签的白纸黑字一条条写得一清二楚。

珠钗岛女修当年对此颇有埋怨若是那位青峡岛的账房先生他亲自来跟岛主谈买卖怎么可能会如此刻薄、锱铢必较呢绝无可能。

处州的螯鱼背若是再加上书简湖的珠钗岛跟黄粱派差不多也算有了上山和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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