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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三章 山中多美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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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陈平安笑着将地上那本书捡起来拍去尘土。

赶巧岑鸳机走桩下山还有朱敛与魏檗带着暖树和小米粒出现在山门牌坊这边陈灵均更是热泪盈眶扯开嗓门喊大风兄。

陈平安立即将书丢给郑大风郑大风双手一推将书拍给仙尉道长仙尉如同接到烫手山芋击鼓传花一般赶紧抛给老厨子。

朱敛先是一头雾水只看封面书名是本正经书嘛只是都不用老厨子翻阅内容无需过目鉴赏一番只看那书籍新旧程度尤其是书页折角极多老厨子就晓得不对劲了神色自若伸手推开陈灵均靠过来的脑袋不动声色将书收入怀中。

一行人围桌而坐暖树负责端茶送水小米粒分发瓜子再给郑大风一包额外的小鱼干就当是为郑大风接风洗尘了。

就连岑鸳机都破例停下练拳与两个小姑娘并排而坐。不管怎么说郑大风都是落魄山的首任看门人虽说眼神不正却从无毛手毛脚这个男人离乡多年再返回她于情于理都应该停步落座。

陈灵均与郑大风坐在一张长凳上拿起郑大风的一只手轻拍手背“大风兄弟可想你了。”

这还真不是客套话郑大风当看门人那会儿陈灵均每天可得劲真是神仙日子。仙尉道长到底不如大风兄弟言语风趣。

朱敛和魏檗对于郑大风的返乡当然是极为高兴的只不过都没有与郑大风如何客套寒暄多年挚友同道之人没必要。

真要计较起来落魄山的第一座小山头其实还是他们三个只是后来再添了个臭味相投的周首席。

裴钱几个的竹楼谱牒秘密一脉其实也没有陈灵均的份也不知道云子心目中的景清老祖这么多年混了个啥。

郑大风抬头看了眼落魄山汉子轻轻点头颇为自得青山花开如绣颊似为我归来妩媚生。

汉子再笑望向那个坐在桌对面的岑鸳机。

一看岑妹子就尚未婚嫁约莫是痴心一片在等大风哥回家?

岑鸳机板着脸点头致意。

郑大风会心一笑岑姑娘还是矜持依旧在自己这边总是假装不在意。

这些年在飞升城酒铺和躲寒行宫来回跑每每喝酒思乡总少不了想起岑姑娘上山下山的练拳身姿。

怎么个动人能教原本打算一辈子守身如玉的忠贞汉子一眼望去的功夫就变了五六回心。

陈平安好奇问道:“怎么回的?”

纯粹武夫想要学飞升境练气士远游别座天下毕竟是赤手空拳无法驾驭本命物用来开道故而得是止境武夫的神到一层。

尤其是想要在光阴长河中“蹚水”而不迷路对纯粹武夫而言确实是太过苛刻了。

此外还有一条途径可走就是能够获得文庙的破例批准比如大骊刑部侍郎赵繇但这是因为赵繇除了属于文圣一脉此外在某种意义上赵繇还可算是白也一个不记名弟子刚好老秀才和白也都曾在五彩天下的“鸿蒙之初”双方联手建立“开天辟地”功德。

而郑大风显然都不在这两条路。

“山人自有妙计。”

郑大风笑着从袖中摸出一件宝光流转的珍奇物品形若枣核手指长短不过瞧着不像是年代久远的山上旧物。

陈平安接入手中掂量几下也不觉沉重疑惑道:“是织布用的梭子?”

郑大风再卖了个关子啧啧笑道:“山主啥眼力啊就只看出了这玩意儿是那机杼行纬之物?你朝里边浇注些许灵气试试看。”

等到陈平安将灵气如倒水灌入梭子不显山不露水的朴拙之物就有异象出现只见梭子细微木纹内有虹光闪烁若箭矢飞掠若是屏气凝神长久定睛细看偶尔还能瞧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驹踩踏飞矢虹光如鸟雀翩跹枝头白驹无视“河床”木纹的水道约束肆意穿梭经纬两线间。好个日月如梭光阴似箭白驹过隙桥上牛驴走纷纷。竟是一件能够无视大道规矩、随意穿梭光阴长河的符印信物?

郑大风早年离乡跟杨老头是有约定的何时返回浩然天下以及如何返回都有安排。

郑大风开始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轻轻拿手掌一拍桌子当起了说书先生道:“上古时代处州北的旧禺州白日多雷雨久而久之成大泽水中蕴藉雷电真意。后来有个不知名的得道散仙泛舟雷泽结网打渔无意间捞起一枚梭子挂在渔网上边当这梭子出水现世时便晴空起霹雳一场雷雨骤然而至梭子化龙而走化虹远遁不知所踪相传此物极有来历曾是远古雷部一府两院三司中的五雷院专门用以驱山移湖吹海揭波升降阴阳尤其此物还是震杀陆地水潦旱魃与僭越违禁蛟龙的重要信物之一。”

陈平安闻言点头古蜀天夜多雨水通海气所以纯阳道人腰悬葫芦瓢内的酒水就是以水性雄烈的冲澹江水酿造而成此外禺州地界经常白昼雷霆震慑万千蛟龙。

郑大风怂恿道:“景清老弟这种价值连城的稀罕东西不摸摸看?”

因为此物当下被陈平安刻意将雷霆威势拘押在掌心之内不至于往外倾泻否则陈灵均、泓下这类大道亲水的蛟龙之属只是看一眼就如凡夫俗子仰头久观烈日眼光真会辣眼睛满脸泪水的。

陈灵均跃跃欲试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笑哈哈道:“当我是傻子么?这么有来历给你说得如此玄乎肯定烫手啊。”

小米粒说道:“小镇那边的孩子经常玩打飞梭的游戏嘞。”

以前裴钱去学塾上课她这个骑龙巷右护法就经常带着左护法一起等在学塾门口一左一右当门神等着裴钱放学。

回骑龙巷的路上经常看到市井稚童聚街巷手持长木棍击打地上的短梭一端梭子腾空再挥棍击打各自梭子飞得最远就算谁胜出经常有眼力好、气力大的孩子能够赢得十几只作为赌注的梭子毕竟那鸡毛毽子还得贴上几颗铜钱呢短梭却是最寻常的木材打造不值钱所以家家户户的孩子都有。裴钱当年就有一大堆梭子都是掌柜石柔削木而成她那会儿的玩伴也就只有小米粒一个所以她们玩耍每当飞梭远去就让骑龙巷左护法叼回来偶尔裴钱还会使坏看准时机轻喝一声“走你”将那木梭精准打入路边茅厕内其实早就开窍、能够炼形的骑龙巷左护法当时的心情和表情可想而知。

所以只要有裴钱在它是真不敢炼形成功啊。

郑大风朝小米粒竖起大拇指“一语中的这就是这枚梭子的第二层来历、以及为何会一路辗转落入我手的缘故了果然还是右护法眼力好几年没见刮目相看!”

小米粒咧嘴笑抬起手虚按两下“一般见识莫要奇怪。”

只在郑大风和刘瞌睡这边小米粒总会觉得自己格外机灵。

陈平安将梭子交还郑大风。

郑大风小心翼翼收入袖中聚音成线与陈平安密语道:“是李槐这个兔崽子小时候玩腻的玩意儿早年小王八蛋经常来药铺后院玩耍老头子怕李槐觉得闷就亲手打造了些奇巧物件其中就有这枚梭子李槐又是从来不当回事的那会儿每天穿着开裆裤在后院打梭他玩得飞起后院可就遭殃了门上、窗户那些给梭子打出来的印痕如今不都还在呢当年害得老子每次都得帮着师父缝补窗户纸这还不算什么后来李槐某次拿回家耍竟然找不到了再两手空空登门就让师父再给整个梭子顽老头子当然没在李槐那边说啥立马就去杂物房当个临时木匠给小崽子劈柴刨木花的打造新的梭子了只是吩咐我这个当徒弟的去把东西找回来找不回就不用回了。”

毕竟涉及到师父和李槐哪怕在场的都是落魄山自家人郑大风也不宜泄露天机玩世不恭没心没肺又不等于没脑子。

何况撇开拳法造诣不谈要说师徒尊卑李二算个屁能跟他郑大风比?娶了个婆姨那些年经常堵门骂都快把师父他老人家给骂得七窍生烟了。这个郑大风得喊嫂子的妇人那是真敢骂啊当年师兄李二没了药铺活计的挣钱营生她就不乐意了坐在药铺里边满地撒泼打滚骂老人这个给自己男人当师傅的为老不尊不是个东西老光棍一肚子花花肠子成天想着扒灰连徒弟的媳妇都惦记不是经常大晚上去她家院子蹲墙角就是想要把李二灌醉然后非要拉着她一个妇道人家陪着喝酒

郑大风无奈道:“结果连累我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小镇大街小巷给翻了个遍好不容易才把梭子给找回来你都没办法想象我到底丢在哪里给翻出来的就是个路边茅厕在那苞米堆里边李槐这个王八蛋真是丢东西得比藏得都好啊。”

说到这里满腹委屈的郑大风差点没当场落泪最尊师重道的自己差点就因为这个小玩意儿被迫断绝了师徒名分啊。

之后陈平安大致聊了些落魄山的近况。

魏檗起身告辞说跟高掌门约好了要带她游历披云山。

郑大风用眼角余光打量青衣小童陈灵均立即心领神会打暗语江湖黑话一般朝郑大风偷偷竖起一只手掌拧转手腕期间喝酒划拳一般先后给了个八、七、八三个数字的手势这是在与大风兄弟通风报信呢告知那位湖山派的高掌门正面看、侧面瞧、背面再看三者各自姿色风情如何。

一切尽在不言中。郑大风轻轻点头颇为意外只是汉子难免小有遗憾即便三者叠加的总分不变若是五、九、九就更好了。

郑大风既然心中有数了就不得不出声提醒道:“魏山君记得帮我美言几句最好让那位高掌门闲暇时也来兄弟这边坐坐不用故意夸大事实与她照实说即可只说主人雅致宅子洁净嗯我这就晒被褥去了。”

魏檗笑着答应下来。

之后暖树带着米粒上山忙碌去朱敛要去远幕峰那边伐树砍竹亲手营造府邸和山路就只留下了陈灵均在这边凑热闹。

其实最尴尬的还是仙尉道长。

对郑大风当然是神往已久只是正主一来他这个鸠占鹊巢的借住客人肯定就得挪窝了说不定连这个旱涝保收的看门人身份都保不住。

一起走向宅子郑大风突然说道:“在五彩天下那边崔东山找过我了邀请我去仙都山重操旧业继续当个看门人他说落魄山这边的仙尉道长劳苦功高极有担当所以我觉得此事可以考虑山主要是愿意放行等到风鸢渡船从北俱芦洲返回我就顺便跟着渡船去青萍剑宗落脚了。”

崔东山跟郑大风拍胸脯保证只要到了仙都山教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吾山多佳人美者颜如玉。

郑大风就只问了一个问题仙都山周边有无类似螯鱼背珠钗岛、北俱芦洲彩雀府的门派?

崔东山信誓旦旦只要答应去仙都山当看门人就给郑大风变出来!

陈平安揉了揉眉心这个挖墙脚挖到五彩天下的得意学生要是此刻站在自己跟前都能把一只大白鹅打成黑漆麻乌的。

郑大风感叹道:“如此一来就只能让岑姑娘情思落空了。”

陈平安没好气道:“别坏了人家一个姑娘的名声。”

郑大风点头称是然后一脚踹在那个袖子甩得飞起的陈灵均屁股上“是酒囊饭袋么还没有玉璞境呢。”

陈灵均一个踉跄大怒道:“你当玉璞境是个啥想要就要说有就有?!”

郑大风嗤笑道:“在暖树那边你是怎么吹嘘的?小小玉璞境还不是信手拈来易如反掌?”

陈灵均一时语噎试探性问道:“小米粒这都跟你说啦?唉真是个称职的耳报神。”

郑大风又抬起脚“还用小米粒?老子是用膝盖想的。”

陈灵均下意识就要去搀扶郑大风只是见大风兄弟抬脚再收腿行走间健步如飞一气呵成青衣小童顿时赧颜嘿嘿一笑。

郑大风也是心里一暖之前说是想家了真心实意半点不假啊。代掌柜在那异乡酒桌再谈笑风生可新朋终究不如旧友。

仙尉道长真是个淳朴厚道的讲究人呐原来领了这份看门人的差事后仙尉搬入宅子没有占用郑大风的那间正屋这个假冒道士就只是住在了一间偏屋。

听说仙尉屋子那边有酒郑大风就收起正屋的钥匙说不如去仙尉道长那边坐会儿边喝边聊。

仙尉有点难为情说屋子里边有点乱糟糟的。

这间偏屋既是仙尉的住处也算是书房看门人是个最清闲不过的散淡差事仙尉看书杂且勤可谓手不释卷加上还喜欢动笔写点什么使得桌案砚墨等文房用品与书籍杂处况且仙尉看书经常如串门走亲戚一般更换书籍翻阅检讨然后看完就随手放置一旁故而桌上卷帙正倒参差乱是真的乱。

再加上仙尉又是过惯了穷日子的最念旧那些毛笔都舍不得丢弃他便托陈灵均帮忙从小镇店铺那边买来一只形制如瓮的青瓷瓿专门用来搁放废弃毛笔积年累月旧笔渐渐高出瓷瓿颇有几分笔冢如山的意味。

陈平安这个山主其实还是第一次登门入屋所以看着那只瓷瓿极为意外仙尉喜欢看书但凡不是个瞎子就都清楚只是陈平安还真没想到仙尉用掉了这么多支毛笔只是写什么?总不能是那些才子佳人的艳本小说吧难道还想着以后找书商版刻、卖书挣钱吗?故而视线巡视一番除了屋内墙角放着几只竹编簸箕装了不少编订成册的“书籍”桌上还有些散乱手稿估计都是平时看书的心得、或是摘抄?陈平安抽出其中一张盖在书本下边的手稿字一般周正而已至于内容看得陈平安无言以对纸上就几句话学道深山吾老矣此语苦闷若是从书上邻家处拆来一句“堕钗横在水精枕”便转为妙也。

郑大风伸长脖子瞥了眼纸上内容轻轻点头再微微摇头汉子就像一下子成了坐镇天地的儒家圣贤神色淡然开始与晚辈指点道:“假使再批注一句‘单钗对双枕’足可令看客遐想连篇此时此景就有几分‘无声胜有声’的意味了。”

仙尉以拳击掌神采奕奕道:“大风兄果然是前辈高人!”

郑大风笑呵呵道:“批上加批再增添一句双枕之上皆有胭脂点染。”

陈灵均嘿嘿坏笑仙尉稍作思量便得正解顿时眼睛一亮与郑大风对视一眼各自点头。

若非在这栋宅子里边遨游书海已久仙尉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否则还真听不懂郑大风在说些什么。

陈平安拿起桌上当作“镇纸”的书籍打算将那张纸放回原位重新压在书下无奈道:“你们差不多点就得了啊。”

已经后悔先前的那个念头了当时在霁色峰祖师堂得到茅师兄的飞剑传信陈平安还想着是不是邀请仙尉一起参加旁听辩论。

只是当陈平安扫了一眼桌上的第二张纸立即将手中书、纸放在一旁拿起那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纸张。

郑大风咦了一声“仙尉老弟怎的如此不务正业?”

陈平安没有抬头只是仔细浏览纸上内容气笑道:“胡说八道也得有个度怎么就是不务正业了。”

仙尉神色腼腆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声若蚊蝇“不自量力贻笑大方。”

在仰慕已久的大风兄这边心悦诚服的仙尉道长始终是以晚辈自居的。

郑大风拿起桌上其余纸张快速翻阅一边脸上再无先前的嬉笑神色点头道:“仙尉老弟博览群书雄心壮志啊是打算用淮南子大小山的书山旧轨了这是嫌弃前者寒俭单薄准备大肆扩编了?这可是一项大工程本该是朝廷下旨让整个翰林院、几十号老学究一起校书、编撰和汇总的事情仙尉老弟竟然想着单凭一己之力双肩挑起这项重担可以可以当咱们落魄山的看门人刚刚好。”

原来这个仙尉道长是打算学那部相向名著的路数摘取其事曰大山作为总纲再分门别类以五岳命名归类摘其语曰小山再分别归为丘、岭、峰等此外再将那些事语详备本韵寄存别韵之下的内容命名为潜山再把不入流的稗官野史和琐碎掌故归为山脉潜藏水底的“水山”再将好似陆地、海底诸山间的绝妙事、语单独摘出继续归类为好似集中灵气、珍藏聚宝的群真洞府和水中龙宫

仙尉自惭形秽道:“我还是受了大风兄的启发才敢作这般蚍蜉撼树之举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着一定要如何极有可能会半途而废的。”

郑大风愣了愣“怎么讲?”

仙尉说了句稍等跑去墙角簸箕那边从一本书册当中撕下一张类似序文的书页递给郑大风后仙尉笑着解释道:“大风兄不是精通佛家学问嘛那些佛经书籍中多夹杂有书页写满心得注解我反复看了多遍久而久之我就将大风兄那些极有见地的概括做了个潦草的汇总在这之后意犹未尽才有了打造‘群山’的粗略设想”

郑大风一开始没当真只是等他看到了那张序文书页后就默默递交给陈平安陈平安接过手再一看开篇的文字内容结果他虽然看似神色如常实则瞬间就有点头皮发麻。

纸上字迹是极有碑意的楷体首先就是一番开宗明义的“大话”。

道士仙尉常居深山与草木相亲寒暑相近登高有感偶有心得既本是佛家门外汉自然不当以门户之见看佛家之经律论观禅我只以人间一岁四时配之经则万物勃发生机盎然岁首道本故为春也律则铺陈灿然草木已作茂盛貌夏也。论则风气凛然时令至此花果结实秋也。观则冥然清彻如雪满人间天地归为一色冬也。禅则圆转浑然通洽如时转岁运虽无言而四时皆循规蹈矩之行也。

郑大风揉了揉下巴微笑道:“我与仙尉老弟都是落魄山的看门人来者直追前人我这算不算后继有人?”

陈平安憋了半天轻声道:“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好的一如既往的好。”

陈灵均看了几眼老爷手中的纸张看了等于没看双手负后不懂装懂点头赞许道:“仙尉道长不错不错书没白看。”

仙尉只当山主跟大风兄在开玩笑去打开装满木炭的袋子往火盆里添加些白炭都是老厨子烧制出来的去年冬暖树会定期往山下宅子这边送后来仙尉觉得一个粉裙女童扛着那么个大袋子不像话小管事跑一趟就会满身沾惹木炭碎屑有次仙尉就自个儿登山找到朱敛打算自己拎两袋子回山脚宅子朱敛却笑着说下不为例因为暖树喜欢做这些琐碎事多了一两件就跟小米粒在地上捡着了一两颗铜钱只会开心可若是某些习惯了的日常小事突然哪天不用做了暖树就要失落了跟小米粒丢了钱是一样的。

围着火盆点燃木炭仙尉娴熟架起铁网让陈灵均去灶房那边拿了一串粽子过来几个人围炉温酒而坐。

陈平安问道:“飞升城那边?”

郑大风也不开口说话直愣愣盯着陈平安神色古怪。

陈平安疑惑道:“怎么了?”

郑大风只是长久沉默。

陈平安愈发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催促道:“有话就说真摊上事了我还能立即赶过去。”

带上小陌实在不行那就再带上谢狗反正谢狗与白泽和以及中土文庙的约定不包括五彩天下。

郑大风这才开口笑道:“别说是飞升城了如今整座五彩天下这会儿都是刚才的情形了就是沉默闷着谁都没话说。”

这一切只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

仗剑远游浩然天下再返回五彩天下没过多久宁姚就召开一场祖师堂议事她最后发言言简意赅说自己打算闭小关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两三年。

陈平安也没话说只能咧嘴笑。

如今五彩天下的上五境修士数得着仙人境修士至多一手之数飞升境宁姚更是独一份。

况且宁姚练剑在去往五彩天下跻身玉璞境之前闭关的次数如果陈平安没有记错就只有一次。

当时他就在宁府那次宁姚其实也没花多长的时间她所谓的闭关更像是一场静心修养。所以宁姚的闭关与天底下任何一位修士必须小心再小心对待的闭关截然不同。故而当宁姚冷不丁说要闭关了而且还是需要耗费“长达”一二三年光阴的那种闭关飞升城剑修感到震惊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飞升城之外的五彩天下听闻此事又能说什么?

谁要是敢在宁姚闭关期间挑衅飞升城剑修等她出关后下场可想而知。

上个不信邪的正是道士山青结果一场问剑这位道祖的关门弟子就去闭关养伤了。

郑大风酸溜溜说道:“闭关炼剑之前得知我要离开宁姚就专门找过我叮嘱过我少说些五彩天下的事情免得你分心。”

其实经过这些年的磨合飞升城已经运转有序各司其职年轻剑修与躲寒行宫的武夫也都陆续成长起来。

郑大风感叹道:“不曾想落魄山这么快就有下宗了。”

“下宗选在桐叶洲是对的太平岁月里一国边境地带养一个藩王到底有多难稍微读过几本史书就清楚。那么同理一洲之内养几个上五境修士尤其是宗门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事。”

“宝瓶洲这边尤其是未被战火袭扰的中北部天地灵气和适宜地仙开峰的地盘就那么多不光是僧多粥少的时节而是谁多了旁人就少了的处境可能睡觉打个呼噜就会吵到隔壁山头邻里间是很难久处和睦的阮铁匠要是不搬走龙泉剑宗我可以肯定不出百年跟落魄山就要相互间急眼一样米百样人将来弟子之间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冲突。桐叶洲刚好相反僧少粥多无主之地茫茫多也就是桐叶洲与别洲离着远又有急需文庙重建的宝瓶洲和婆娑洲作为缓冲否则换成是流霞洲或是皑皑洲青萍剑宗即便顺利建立起来还是不会有今天的声势关键是还能够以一个过江龙的身份拉拢各方盟友完全主导和掌控一条崭新大渎的开凿事宜。”

陈灵均嬉皮笑脸道:“大风兄你再这么正经聊天我都要不认得你了。”

郑大风拿起铁钳拨弄炭火问道:“难不成如今这边的女子都不喜欢言语风趣、才情无匹的风流儿郎转去喜欢一板一眼、沉默木讷的老实人了?”

陈灵均说道:“人丑就不讨喜再过一万年都是这么个理儿。”

不理睬这俩的插科打诨陈平安伸手翻转粽叶微焦泛起香味的粽子摩挲指尖问道:“你真打定主意了要去青萍剑宗那边落脚?”

郑大风点头笑道:“浪子老风骚嘛从不安分守己只能是四处漂泊的命。”

陈平安无言以对。

仙尉开口说道:“大风兄要是因为我才去的下宗大可不必我搬去山上就是了搬去骑龙巷也可以你要是不嫌麻烦觉得碍眼那我就厚着脸皮留在这边”

郑大风笑着摆摆手打断仙尉道长的言语拿起一颗烤得金黄的粽子“要说跟仙尉老弟全无关系那是骗鬼话不过说真的有关系却没太大关系一来我留在这边帮不上什么落魄山的武夫要么是山主、老厨子这样的不然就是魏海量和卢白象这种好似分房独立出去的需要我来教拳吗?我倒是想教他们也不乐意学啊在飞升城躲寒行宫那边教拳多年有了些心得按照崔东山的说法下宗专门将云蒸山作为武夫学拳之地我去了那边就有了用武之地。再者在小镇那边以前仰慕我才华又馋我身子的女子那会儿还能说她们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现在她们都多大岁数了不出意外都有孙儿辈了吧见了面还能说啥徒增伤感。”

陈灵均白眼道:“吃颗粽子都这么恶心。”

然后青衣小童跟郑大风对视一眼双方皆是嘿嘿嘿。

仙尉道长到底是只懂些书上道理学问不深一时间未能领会其中玄妙。

陈平安说道:“那个道号山青的道士会参加这次三教辩论。”

郑大风扯了扯嘴角“就是被拉壮丁跑去充个数的这个年轻道士的吵架本事估计还不如他的打架本事。”

陈平安唉了一声开始替这位道祖关门弟子打抱不平了“只是输给宁姚又不丢人。”

郑大风笑呵呵道:“就像你问拳输给曹慈?剑气长城三场功德林一场接下来打算再输几场?”

陈灵均连忙咳嗽几声埋怨道:“大风哥怎么说话呢要不是自家兄弟大嘴巴子就要摔过来了。”

郑大风提起手掌一记手刀就朝陈灵均脑袋砍过去陈灵均立即抬起手肘挡住手刀。

一个说少侠年纪轻轻内力深厚可以单枪匹马走江湖了一个说老匹夫也不差老当益壮不愧是百花丛中走过的。

对此早已习以为常陈平安自顾自说道:“估计还得再输曹慈两场问拳或者是三场。”

郑大风直截了当道:“如果再输两三场这辈子也就不用继续跟曹慈较劲了对吧?”

陈平安笑着点头。

是句大实话至多输给曹慈三场如果输掉第三场其实就不用与曹慈问拳争个胜负高低了。

因为到时候再问拳其实就只是曹慈教拳了。

陈平安冷不丁问道:“这枚能够帮助武夫跨越两座天下的梭子是不是可以仿制出来?”

郑大风点头道:“梭子材质太过稀罕一般人就别想了即便是于玄这样的符箓宗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过以我师父的手段和家底当然可以。问这个做什么?”

陈平安说道:“药铺那边的苏店她前段时间孤身离开家乡就连石灵山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郑大风笑道:“我这师妹该不会是跟哪个汉子私奔了吧石灵山知道真相还不得哭死胭脂不告诉他是对的。”

陈平安说道:“苏店可能是去了青冥天下。”

郑大风问道:“这里边有说法?”

陈平安以心声说道:“就只是个猜测。因为我怀疑剑气长城的末代祭官早年曾经来过骊珠洞天然后隐姓埋名在此驻足此人如今可能身在青冥天下说不定就是那个赤金王朝鸦山的开山祖师武夫林江仙。”

陈平安曾经询问吕喦一事是关于林江仙的拳法高低吕喦却没有细说这位“林师”拳法到底有多高并无举例拿来与浩然裴杯、张条霞这样的神到一层武夫作对比这位曾经云游青冥天下的纯阳道人反而只是给出一个“剑术更高”的说法。

话不用多说。

就已经侧面验证了陈平安心中的那个既有答案了。

郑大风给了个眼神。

陈平安祭出了本命飞剑瞬间隔绝天地。

显然郑大风觉得一个以修士心声言语一个聚音成线密语仍是不够安稳的以防隔墙有耳担心小镇那边有隐藏极深的大修士在偷听。

郑大风这才继续说道:“林江仙是不是你们剑气长城的末代祭官假设是他又为何会放着祭官不当偷摸赶来骊珠洞天以及最终如何成为一位纯粹武夫的我不敢妄下断论至于林江仙是不是从骊珠洞天离开青冥天下别猜了我现在就可以明确无误告诉你肯定是的因为此人有个板上钉钉的身份他是我李二胭脂几个的‘师兄’之一。”

“记得有次我跟师兄李二喝酒李二没少喝不小心说漏嘴了说师父他老人家觉得在一众入室弟子和不记名徒弟当中真正可以算是学武资质好的就只有一个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此人姓谢名新恩你小子没少读书应该很清楚谢新恩是词牌名而林江仙与‘临江仙’谐音是同一个词牌而不管是临江仙谢新恩还是雁后归这些个同义不同名的词牌多是悼亡、追思之作或者临水凭吊女子仙神与远古祭祀确是沾点边的。记得老头子当年在药铺闲暇时经常会翻阅一本外乡剑仙的山水游记。所以你猜想林江仙是剑气长城的末代祭官算是有迹可循有理可依。”

“胭脂这丫头既然出门了那她就肯定是偷偷手持飞梭仿品去青冥天下找这个师兄学拳她心气高一直想要与你问拳。她跟这个林师兄学拳才算有了个‘万一’的可能性否则连万一都没有。师父对她还是很照顾的。不管是觉得小姑娘脾气对胃口还是因为可怜她那个相依为命的叔叔爱屋及乌了反正我可以明显感受到师父对她和看待石灵山是完全不一样的至于苏店自身有无来历是不是跟她叔叔一样属于某尊神灵转世我就不清楚了也不想清楚。”

陈平安疑惑道:“无冤无仇的苏店跟我较劲作甚?”

双方唯一有关系的就是与苏店的叔叔与陈平安曾经在同一座龙窑讨生活那会儿的窑工学徒对苏店的模糊印象就是偶尔会见到一个干瘦黝黑的小姑娘永远是孤零零的远远站在某个地方因为龙窑烧造瓷器是有很多老规矩和风俗禁制的女子不宜靠近窑口双手都不可以触碰所有烧瓷工具尤其是不能靠近窑火一经发现真会被打断腿的。

郑大风笑容玩味“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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