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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章 观书喜夜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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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文庙陪祀圣贤坐镇的天幕大门相互间并不相通所以陈平安三个就是重新去了趟天外再通过宝瓶洲那道大门重返浩然。

既然到了宝瓶洲上空他们赶路就不用着急了去往大骊处州三人如拾级而下。

俯瞰一洲大地山河云在青天水在瓶。

蹦蹦跳跳的谢狗转头看了眼小陌感叹道:“小陌你这般装束照理说土气的可是穿在你身上就不一样了俊俏得很哩真真切切应了一句诗文眼前有景道不得!”

小陌默然。

谢狗大摇大摆行走学那巡山小水怪肩头一晃一晃“黄帽青鞋绿竹杖剑仙踏遍陇头云。”

在落魄山待久了入乡随俗谢狗学了不少习惯和人情世故。

小陌忍了又忍。

谢狗好像文思如泉涌挡都挡不住“三千年来寻剑客道树枯木又逢春。自从一见梅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陈平安笑问道:“开篇为何不是‘一万年来’?”

谢狗嗤笑道:“能比‘三千年’更好?”

陈平安点头道:“倒也是。看来吟诗作对这一行谢姑娘是登堂入室了的。”

谢狗双手负后缓缓说道:“世事短如春梦投簪下山阁拾取水边钗个中须著眼诸君分明看仔细认取自家身。”

陈平安沉默片刻真心有点遭不住了说道:“小陌你以后做自己就好了。”

小陌犹豫了一下说道:“白景的这句酸文比打油诗好些。”

走在中间的陈平安抬起双手朝他们分别竖起大拇指“你们俩天造地设。”

谢狗突然说道:“好像那个李-希圣在赶来这边的路上。”

陈平安点头说道:“你们俩先回落魄山就是了我跟他聊完就直接去村塾那边。”

其实在被陈平安喊走之前谢狗在陆氏司天台和芝兰署那边偷偷留了一份“见面礼”。

等到他们一走而且是差不多过了半炷香功夫整个陆氏家族才出现了好似地牛翻身、鳌鱼拱背的异动估计如今陆氏为了收拾烂摊子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光是那笔修缮费用就是一大笔谷雨钱。

在小陌和谢狗御风去往落魄山没多久李-希圣就在陈平安附近现身面带笑意开门见山道:“陈平安三山九侯先生让我捎句话给你让你不用猜了他当年游历骊珠洞天确实曾经在泥瓶巷住过一段时日只不过时间不长几年而已至于后来发生那么多事这位前辈还是让你不用多想是你‘自找’的。 ”

说到这里李-希圣微笑道:“放心这位前辈评价你的‘自找’一语是个褒义说法。”

陈平安松了口气。

李-希圣笑道:“从地理位置上算你们确实属于邻居了但是隔了太多年其实没有什么道脉渊源可言你大可以如释重负。”

陈平安终于从李-希圣这边验证了其中一个猜想。

李-希圣以心声说道:“陈平安只说一个我的猜测你听过就算。你可知道三山九侯先生配合礼圣曾经尝试为浩然天下订立新礼?”

陈平安点头道:“听先生说起过这件事我知道些内幕。”

人间曾经有希望出现一位“人道之主”。

李-希圣看了陈平安一眼点点头既然他已经获悉真相就不用多说了便转移话题“听说过闰月峰的辛苦吧?”

陈平安笑道:“陆掌教多次提起此人羡慕不已。”

“青冥天下的武夫辛苦与那蛮荒晷刻都是一样的存在。”

李-希圣说道:“每座天下都有这么一个存在。而我们浩然天下那位他对于礼圣的做法并不认同所以导致新礼无法推行下去。”

陈平安对此不予置评实在是不敢妄下定论。

犹豫了一下陈平安小心翼翼说道:“钟魁?”

如果说剑气长城担任末代隐官的陈平安是一个变数。

那么桐叶洲就有两个变数一隐一显分别是扶乩宗的那个杂役弟子以及大伏书院的君子钟魁。

陈平安是想知道钟魁是不是三山九侯先生的道法传承者之一?

李-希圣微笑道:“既然都是猜测不妨胆子再大一点。”

陈平安震惊道:“钟魁是三山九侯先生的分身之一?!”

原本他至多猜测钟魁是这位前辈某位嫡传弟子的兵解转世。

就像陆沉所说若非三山九侯先生露面少几乎不怎么现身不然那些犯了“前朝天条”的鬼仙出现一个就会被斩一个。

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三山九侯先生从自身修行的道路到道统传承和收取弟子都极为隐蔽。

因为暂住京城火神庙的封姨先前为陈平安泄露过些许天机才知道一位亲传弟子和两位相对比较年轻的不记名弟子。

那位“有据可查”的嫡传弟子是治所位于方柱山的青君。而上古三山的地位还要高过如今穗山在内的浩然中土五岳。

此外两位不记名弟子道士王旻与白也是同一个时代的练气士遵旨奉敕出海访仙。

另外一位剑修卢岳在浩然天下出现和落幕极快。

那个远古天庭雷部出身的老车夫在京城曾与陈平安提及三山九侯先生也说了些老黄历说三山九侯先生曾经在骊珠洞天驻足只是岁月长短未知。但是可以确定一事骊珠洞天的福禄街和桃叶巷归根结底皆是因他而有。

福禄街自然是符箓街。桃叶巷的那些桃花也是三山九侯先生随手种植。

事实上就连大骊王朝铸造的那三种金精铜钱都是三山九侯先生赠予的雕母。

而剑修卢岳便是出身福禄街卢氏与卢氏王朝有千丝万缕关系的福禄街卢氏在卢氏王朝覆灭后没有被连累想必与此大有关系陈平安猜测剑修卢岳虽说好似昙花一现没有留下太多山上事迹但是极有可能始终在世至多是有过一场兵解离世的劫数但是通过某些秘术能够保留前世记忆所以才使得大骊朝廷如此忌惮没有对福禄街卢氏这一脉赶尽杀绝。

李-希圣无奈道:“都敢跑去中土陆氏砸场子了陈山主就这么点胆子?”

陈平安愣了愣望向李-希圣李-希圣轻轻点头没猜错就是了。

当然不是全部。

李-希圣问道:“还记得你是怎么认识刘羡阳的吗?”

陈平安点点头是刘羡阳被一伙同龄人追赶到泥瓶巷那拨出身富贵的少年天不怕地不怕下手极狠差点就打死了刘羡阳。

为首之人正是福禄街卢氏子弟此人如今还在清风城那边搏一份富贵前程。

李-希圣笑道:“如果我的推衍没有出错卢岳的转世就是那个白裳。”

北俱芦洲的剑修第一人白裳?!

如此说来徐铉岂不是三山九侯先生的再传弟子?难怪徐铉这个家伙行事那般跳脱跋扈敢在北俱芦洲横行无忌。

陈平安从袖中摸出一张纸递给李-希圣。

李-希圣接过手后笑道:“真迹无疑好好珍藏。”

福禄街卢氏曾经送给当时还是大骊皇后的南簪几页古书都是祖传之物。

其中一页看似是记录了一门山上最简单的穿墙术而已。

“天地相通山壁相连软如杏花薄如纸页吾指一剑急速开门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

那会儿的南簪或者说中土阴阳家陆氏族谱上边的陆绛因为她当时还没有使用那串灵犀珠的关系再加上大骊先帝对她其实颇为约束导致南簪并不理解这张书页的珍贵程度。

两人边“下山”边闲聊等到临近大地大骊处州疆域一览无余唯独家乡小镇的上空依然云雾萦绕看不清道不明。

上次与稚圭重逢于一处桐叶洲旧大渎龙宫遗址内。

曾经问过她一个问题认不认识三山九侯先生。虽然稚圭没有给出确切答案但是显而易见不但认识她对他既恨更怕。

一口铁锁井却恰好是“苟延残喘”的真龙王朱那一口生气所在能够让她与外界天地相通。

那座位于小镇和西边大山接壤处的真珠山则是真龙所衔“骊珠”所在。一条龙须溪与小镇主街是一隐一显的两条龙须福禄街和桃叶巷则分别是龙颈和一段龙脊街上的每一座府邸就是一张符箓那些屋舍的占地大小都是有讲究的。桃叶巷的每一株桃树根须扎入地底就是一颗困龙钉。福禄街用以镇压真龙龙颈处的气府防止其“抬头”后者禁锢龙脊处的筋骨使其身躯不得动弹丝毫。

那数十座烧造瓷器的龙窑号称千年窑火不熄对于王朱来说就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大火烹炼宛如置身于油锅内故而小镇窑工每一次开窑烧瓷就是往油锅里倾倒滚烫的沸水汤汁是为“业火”不断灼烧王朱的魂魄。

要知道这种符箓手段不止是镇压一条真龙而已而是在压制整个人间的蛟龙气运。

一着不慎就会疯狂反扑作为“始作俑者”的压胜之人后果可想而知修士最怕沾染红尘因果可从来不是一句虚言。

李-希圣解释道:“既是一场漫长的残忍酷刑对于王朱来说又相当于一种迫不得已的淬炼和苦修唯有熬过去了才能脱胎换骨等到重见天日然后恢复自由身。”

“小镇并非一开始就是如今的四姓十族最早在这处古战场落脚扎根的各方练气士他们开枝散叶后时日一久各自势力的消长比如某个姓氏家道衰落了不得不变卖祖产搬迁到类似二郎巷、杏花巷这样的地界交割地契后原先旧宅邸被新主人拆掉墙壁每一次变更地界就等于其中一张符箓有所松动这正是王朱的希望和盼头所在她在长达三千年的漫长岁月里凭此熬过了一场又一场的煎熬。”

“齐先生当年就是对她起了恻隐之心故而对她多有庇护。”

“只是那会儿的王朱尚未完全开窍懵懂无知对此并不领情就是了。”

“所以齐先生当然还有你这个邻居在王朱心目中都是很特殊的。”

李-希圣说到这里突然伸出手问道:“有酒吗?”

陈平安笑着取出两壶酒水干脆盘腿坐下与李-希圣轻轻磕碰酒壶各自饮酒。

每一位路过旧龙州的外乡大修士只要境界够高眼力够好就可以看出些深浅不一的端倪。

就像小陌在他眼中破碎坠地降格为福地的骊珠洞天遗址就可以让小陌生出一种错觉置身其中就像在与一位十四境纯粹剑修对峙而且双方近在咫尺。

所以他上次听公子第一次说及关于两把飞剑的设想小陌就给出一个建议可以悉心揣摩小镇的山水格局相当于是与三山九侯先生问道求法一场了。正因为小镇处处暗藏玄机都是学问有点类似那兵家初祖的十一境一拳拳谱就嵌在陈平安人身天地内的山河。

当时的陈平安却是知难而退说了两句话“我如今想要让小天地内一朵花开都做不到现在就想要仿制出这座大阵有点好高骛远了。 ”

“不过这是大道所指的方向肯定是没问题的。大不了多花些时间靠着滴水穿石的笨功夫一点一点慢慢拆解吧。”

其实精通阵法的刘景龙早就发现小镇存在本身就是一座宝山根本就是一部无字的道书。

毕竟那位三山九侯先生被推为天下符箓一脉的开山鼻祖后世所谓的七十二家符法至少半数道路都是这位前辈开辟而出。

陈平安想了想从心湖那边抽出一张纸是一幅彩绘夹杂白描的画卷类似一幅光阴走马图。

纸上彩绘处皆是陈平安记忆深刻的景象白描和粗糙处便是记忆模糊的人与事。

李-希圣接过纸张扫了眼问道:“是北俱芦洲的鬼蜮谷?”

陈平安点点头第一次游历骸骨滩的鬼蜮谷在那宝镜山曾经遇到当时还是金身境武夫的杨凝真后者就是为了得到那把所谓的三山九侯镜才在山中消磨光阴不过此物得手后杨凝真却是送给了那位被誉为“小天君”的弟弟杨凝性后者如今已经进入白玉京修行。

在夜航船上吴霜降也曾与陈平安提及一桩密事早年曾经碾压所有同辈修士的皑皑洲大修士韦赦在跻身飞升境一百年后就开始尝试合道跻身十四境。结果第一次合道失败后三山九侯先生便亲自走了一趟皑皑洲按照吴霜降的说法属于主动侧身让步为韦赦留出了半条道路的一扇门可惜韦赦还是没能抓住机会等到两次试图合道皆失败韦赦好像就再没有尝试第三次合道的心气了。

李-希圣将书页递还给陈平安忍俊不禁道:“终于明白三山九侯先生为何临行之前要与我说一句‘不必拘束大可随意’了原来是评价你的说法害我这一路胡乱推演都是一团乱麻。”

陈平安自嘲道:“关于那位我如今得手的线索实在太少了若是将茱萸峰田婉作为一条光阴长河的锚点凭此展开各条脉络我觉得只会是一条起步就是歧途的错路思来想去就想要换个与小镇既有交集、又足够分量的练气士作为坐标才不至于被那位自身道法带起的长河浪花一冲就散。”

即便身边有李-希圣在陈平安依旧不敢直接言说“邹子”二字。

先前在天外陈平安几次话到嘴边都不敢开口言语此事就怕在三山九侯先生那边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这就意味着陈平安必须推倒重来另寻人选。要说陆沉境界当然足够但是肯定不行。

好像每一位提及三山九侯先生的修士或多或少都会带着一种油然而生的敬意。

哪怕是陆沉这种混不吝的在他刚成为道祖小弟子那会儿甚至会与结伴游历白玉京的纯阳吕喦说一句“大话”天下道法自然始于师尊道祖再薪火相传于师兄香火鼎盛于陆沉将来陆沉再将这份蔚为壮观还给天下。可是当陆沉提及三山九侯先生同样不缺敬重。

嗯只有一个算是例外。

正是落魄山的首任看门人郑大风。

邹子当初游历骊珠洞天就在杏花巷那边摆了个卖糖葫芦的摊子。而此人的师妹田婉正阳山茱萸峰的峰主也曾偷偷进入过小镇找到那个开喜事铺子的老人真名蔡道煌也就是胡沣的爷爷真实身份是昔年所有定婚店的主人而他手上只剩下半部的姻缘簿子不知为何一路辗转落入了柳七手中再被后者带去了青冥天下。但是田婉依旧得到了一批“月老”红线被她用来操控人心继而通过对李抟景、魏晋以及刘羡阳等人的姻缘线乱点鸳鸯谱凭此掌握宝瓶洲剑道气运的流转作为她砥砺自身大道的修行手段。

前身是卢岳的白裳是宝瓶洲骊珠洞天的本土人氏就更说得通了。

等同于一明一暗的两洲剑道魁首?

而红绳此物是无法炼制和仿制的所以当时郑大风用了个褒贬皆有的说法“就算是三山九侯先生他老人家的道法足够通天了吧一样没法子炼制。”

尤其是说这句话的时候郑大风好像神色玩味似乎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陈平安好奇问道:“柳七先生游历青冥天下是希望凭借凑齐一部姻缘簿子作为合道契机?”

李-希圣点头道:“因为下半部簿子就在道号复勘的朝歌手上她是远古姻缘神的转世。”

李-希圣笑着说了句题外话“淇水鲫鱼很美味的绝对不比跳波河的杏花鲈逊色半点你有机会一定要尝尝看。”

陈平安点点头。

李-希圣喝了一口酒问道:“走了趟天外经此一役有何感想?”陈平安想起剑气长城城头上的刻字一横就好像一条山间栈道稍微思量一番说道:“好像天地间存在着一张张渔网间距很大凡夫俗子如小鱼邻近渔网倏忽穿梭网格中仿佛来去自由甚至能够将那些绳线作为栖息之地但是练气士如大鱼境界越高体型越大反而无法穿网而游只能强行挣脱比如成为陆地神仙以及合道十四境。”

“所见略同。”

李-希圣会心一笑放下酒壶取出一个材质普通的麻绳圆环然后将其打了许多绳结笑道:“在白玉京青翠城散道之前我觉得这就是我们所处的世道。”

“只是后来我又觉得整个人间就是一本书。但是底本从来不在我们手中。”

“就像有人可以随便单独摘出一页纸就能够延伸出一系列的崭新故事。读书如树木翻书若乘凉。”

听到这里陈平安忍不住开口问道:“如今想来?”

李-希圣笑着摇头“没有头绪啊。”

陈平安晃了晃酒壶不知不觉已经喝完了一壶酒又拿出一壶酒李-希圣却摆摆手“你喝我酒量不行难得喝酒的。”

若说人情反覆水世事崎岖路。那就喝酒唯有喝酒醉乡。

李-希圣看着那个喝酒不停的陈平安实在无法想象当年的泥瓶巷少年会变得如此好酒笑问道:“已经想好了如何打磨两把飞剑?”

陈平安抹了抹嘴角道:“除了一直吃金精铜钱还需要不断添砖加瓦。”

“佛家说一尘含数刹道家说一与万物殊途同归。”

李-希圣点头说道:“笼中雀涵盖天地十方井中月成就光阴长河集一千小千世界。”

比如陈平安打算跟那位身为青萍剑宗客卿的青同道友购买那些极为珍稀的梧桐叶。

不过没什么把握估计青同不会点头答应的至多就是不卖只送而且肯定只愿意送出几张梧桐叶不会超过十张打发了自己了事。

陈平安的心理预期是最少三张树叶当然多多益善。

至于如何回报青同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以后双方是近邻打交道的机会多了去。

陈平安看得出来青同明显是想要开山立派的只是比较心虚根本不敢主动与文庙提及此事。

之前在那旧钱塘长曹涌那边的七里泷在征得这位大渎淋漓伯的同意后陈平安将那些被地方志记录在册的诗词内容总计数十万字从书上剥离出来化做一条金色长河涌入袖中。

此外陈平安还曾在北俱芦洲那处仙府遗址内得到一本当年谁都没有在意的书籍上边写了许多悲欢离合不同的人生故事。

自古观书喜夜长。

陈平安在村子那边当学塾先生每晚都会亲自书写关于年轻游侠跟哑巴湖大水怪的一系列山水故事。

相信一定可以给小米粒一个惊喜就跟看一场活灵活现的镜花水月差不多山山水水人神鬼仙走马观花都像真。

一个年纪轻轻却剑术超群的江湖游侠与担任军师和智囊的哑巴湖大水怪并肩作战与各路妖魔鬼怪斗智斗勇

不过这个长长的故事只有竹楼一脉的那个小山头才可以陪着小米粒一起观看其他人就别想了。

不同于那个不学无术的银鹿会觉得写书太难陈平安反而觉得有耐心长久看本书更难。

李-希圣说道:“陈平安准确说来我们两个还是同姓。”

其实双方都姓陈却是同姓不通乡。

陈平安当然是骊珠洞天本土人氏李-希圣的祖籍家乡却是在那北俱芦洲。

陈平安点点头早就知道此事了。

兄妹三人李宝瓶李宝箴作为大哥的却叫李-希圣。

李-希圣站起身清风拂面微笑道:“古诗有云功成何必藏姓名我非窃贼谁夜行。”

陈平安说道:“这句话得记下来。”

闲来无事两人并肩蹈虚天风清凉俱是心境祥和。

逐渐恢复前身记忆的李-希圣是在想念白玉京那两位师弟。

陈平安则是在担忧阿良和师兄左右的处境。

之所以没有忧心忡忡是因为直觉告诉陈平安结果不是最好的那个却也肯定不是最坏的那个。

只是不知为何斐然、初升都已现身蛮荒仍是没有他们两个的消息。

临行之前郑居中给了个古怪说法一个在很久以前一个在很久以后。

陈平安与师兄左右撇开第一次短暂见面不说其实就是在剑气长城的那段岁月才算勉强有点师兄弟的样子。

左右虽说也传授给这个小师弟剑术但是言语之中陈平安可以明显感受到一点师兄对自己的剑修身份是不太看重的。

师兄左右更像是一位治学用功的醇儒致力于追求读书人的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

其实一开始陈平安就很好奇只是碍于这位师兄的脾气不敢问。

后来陈平安实在忍不住询问一句师兄的本命飞剑叫什么。

左右果然当场脸色就难看起来只用一句话就把陈平安堵回去。

先生在场的时候你怎么不问?

陈平安哪敢继续追问什么再问下去肯定是要后果自负了。

陈平安突然内心一震随即释然因为李-希圣已经告辞一声赶赴桐叶洲了。

小陌身形落在小镇跟着的谢狗疑惑道:“不直接回落魄山吗?”

小陌说道:“找个路边摊吃顿宵夜再回。”

谢狗皱了皱眉头有点不适应了。

挑了个摆在小镇主街的夜宵摊小陌落座后跟摊主要了两碗猪肉荠菜馅的馄饨从桌上竹筒取出一双筷子递给谢狗后轻声问道:“什么时候返回蛮荒?”

谢狗默不作声用袖子擦拭那双竹筷就像在赌气。

等到摊主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小陌这才拿了一双筷子说道:“别愣着了趁热吃。”

谢狗单手各持一只筷子分别戳中一个馄饨放入嘴中腮帮鼓鼓。这么难吃不付钱啊。

小陌细嚼慢咽一番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并没有剥离出魂魄你一直是你始终是白景。”

简而言之所谓的“谢狗”就是一种蹩脚的伪装。

谢狗板着脸哦了一声。

小陌继续说道:“如果是一种迁就我觉得没有必要。如果是一种嬉戏人间的姿态可以照旧。”

谢狗问道:“那你觉得哪个更顺眼些?”

“说实话都不顺眼。”

小陌一向以诚待人停顿片刻笑道:“但是我很佩服那个好像永远在向前奔跑的白景万年之前是如此万年之后亦然。”

遥想当年他第一次见到白景是远远看到一位剑修身陷重围出剑凌厉最终却是她站在一具亲手斩杀的神灵尸骸之上身材修长的女子长长的头发扎了个马尾辫环住脖子高高扬起脑袋不知道她嘀咕了什么身形一闪而逝剑光如虹在空中划出一道极长的弧线大地之上雷声大震。

谢狗神色复杂只听前半句不觉得意外但是小陌的后半句反而让她有几分不自在了便端起碗喝了一口清汤。

馄饨不好吃汤不错。

等会儿结账的时候多给几颗铜钱。

谢狗闷闷说道:“我并不知道如何喜欢一个人。”

这种狗屁倒灶的混账事比练剑难太多了。

让谢狗自己承认某件事不擅长并不轻松。

小陌说道:“别委屈了你稍微设身处地想想看我的感受?”

谢狗咧嘴一笑。最后是小陌结的账她也没抢着付钱。

一起走在街上谢狗显然尾巴又开始翘了嘿嘿说道:“小陌我们要是有个女儿就好哩嗯就像小米粒那样的每天憨憨傻傻的我们把她保护得好好的不着急一天天慢慢长大。”

小陌无言以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自认足够撇清关系的话语“你开心就好。”

貂帽少女双手摊开双脚并拢向前跳着格子自顾自高兴着“开心真开心。”

小陌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白景的画面。

但是小陌却没办法知道白景第一次见到自己是何时何地。

毕竟双方第一次正式见面就是白景直白无误说要与他问剑一场再结成道侣看着一头雾水的小陌当时白景还补充解释一句谁问剑赢了谁睡谁!

————

天外陆掌教远远看过了热闹便开始躺着御风作脸庞仰天向后凫水状确实是优哉游哉。

结果就要被一个老道士抬脚踩在脸上。

陆沉赶紧一缩头躲过那即将压顶的鞋底翻转身形再站定嬉皮笑脸打了个稽首“见过碧霄师叔。”

老观主站在原地讥笑道:“这种明知结果的热闹有什么好看的。”

有个小夫子再加上那条青道的轨迹显示从一开始蛮荒天下就没想着跟浩然天下来个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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