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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十七章 又与谁问梅花消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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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前尘往事恍如一梦中。

书简湖素鳞岛。

原本在闭关的岛主田湖君悄然出关在山巅一座阁楼内摆下酒席与一个儒衫纶巾的青年修士相对而坐。

田湖君脸色微白甚至不敢说几句寒暄言语就像是一个自知顽劣的学塾蒙童在聆听师长教诲。

青年收起思绪微笑道:“秦师兄还是这么忙吗?”

既然对方是一种疑问语气田湖君就迅速小心酝酿措辞一番颤声答道:“秦傕与坠鸢山赵浮阳是旧识我与合欢山粉丸府虞醇脂也不算陌生一百多年前虞醇脂曾经来过青峡岛师尊是让我代为待客的前些年虞醇脂的儿子虞阵也曾悄悄游历书简湖拜访过我这座素鳞岛所以这次合欢山招亲秦傕不好推脱就单独赶去赴宴了我需要闭关也不愿与那合欢山扯上关系便婉拒了邀请合欢山酒宴就在今夜举办。”

该回答的一五一十照实说只是田湖君绝不多说多余话就怕画蛇添足横生枝节。

比如那合欢山如今自称什么小书简湖。田湖君敢多说一个字?

她一时间心中恨极了那个虞醇脂好死不死的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一号婆姨。

青年喝了一口酒是他登岛之前专程从池水城那边买来的乌啼酒调侃道:“一百多年前?前些年?好像田师姐说话还是这般含糊不清。”

田湖君霎时间脸色雪白赶忙报出两个准确数字。

青年抬起手掌用手心擦了擦嘴鼻随意道:“师姐不用这么紧张号称小书简湖而已又不是真的书简湖何况真的书简湖又如何如今不就在师姐与我的屁股底下。”

昔年泥瓶巷的鼻涕虫如今的白帝城顾璨。

多年前离开书简湖如今刚刚从蛮荒天下返回宝瓶洲。

顾璨没来由问道:“师父没答应刘老成继任真境宗的第四任宗主是有自己开宗立派的野心还是在怕什么躲什么吗?”

田湖君心口好似遭受一记重锤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怪就怪上次师父带她一起去拜访章靥她听了些不该听的。

否则顾璨的这个问题她便不用假装不知道了。

“师姐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何必如此紧张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我要不是清楚师姐的为人就要对师姐疑神疑鬼了。”

顾璨放下酒杯站起身凭栏而立“桌上的一对花神杯就当是预祝师姐闭关成功、将来跻身元婴的贺礼不是仿造赝品。”

田湖君跟着起身。

顾璨说道:“曾掖跟黄鹂岛的吕采桑差不多可能不能算是什么朋友但是他们比起田师姐和秦师兄你们几个在我心里还是不太一样的。以后五岛派那边田师姐记得多多照拂成了元婴地仙后在未来百年数百年修行路上帮曾掖做一两件雪中送炭的事情至于锦上添花就算了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欠师姐的人情。届时曾掖身边自然会有人提醒田师姐出手相助帮着五岛派渡过难关所以师姐不用费心思考虑何时出手、如何出手了。”

田湖君非但没有心情沉重反而松了口气轻声道:“责无旁贷我必定全力以赴。”

顾璨微笑道:“田师姐还是老样子说着斩钉截铁的话做着轻如鸿毛的事。”

田湖君头皮发麻。

顾璨说道:“但是比我强。”

这次在蛮荒天下那边脱困他去了趟某座渡口见到了那个已经贵为大骊藩王的宋搬柴只是作为同一条巷子的多年邻居如今再见面反而好像没啥意思了还不如年幼时那么隔着一扇门骂来骂去有趣。

顾璨突然伸出手背轻轻抵住心口整张英俊脸庞都扭曲起来没来由嘀咕一句骂了句干他娘的曹慈师父。

因为跟那个已经神到一层的曹慈干了一架结果输得凄惨无比。

顾璨遥遥望向那座昔年作为刘老成道场所在的岛屿。

宫柳岛如今是真境宗祖师堂所在。

现任宗主刘老成仙人境而且他还是宝瓶洲两千多年来的第一位上五境野修一洲公认是有大气运在身的。

首席供奉刘志茂道号“截江”玉璞境。掌律祖师李芙蕖如今的真境宗靠前几张座椅就只有这位元婴境女修曾是玉圭宗谱牒修士出身。

如今整座水域广袤的书简湖几乎都是这个玉圭宗下宗的私家地界。

之所以是“几乎”因为其中有五座岛屿自立门派不归真境宗管辖所以就显得尤其扎眼了。

顾璨转头望向别处曾掖和马笃宜如今就在那边修行。

姜尚真在担任真境宗宗主之际曾经未经祖师堂审议更没有通知上宗他就私自与大骊朝廷做了笔见不得光的买卖将书简湖白旄岛在内的五座岛屿用一个极低的价格“卖”给了落魄山礼部秘密记录在册交割地契真要追究不起来漏洞极多因为这份契约既没有山主陈平安的签名花押真境宗和玉圭宗也都被蒙在鼓里直接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因为姜尚真一边用真境宗宗主的身份一边用上了落魄山首席供奉周肥的身份就像是将五座岛屿左手倒卖给了右手。

当年在落魄山那边朱敛得知此事就忍不住赞叹一句周首席好风骚的手笔叹为观止必须叹为观止。

当然这笔神仙钱还是姜尚真自掏腰包反正就只有一百颗谷雨钱而已。

当初真境宗和大骊朝廷都并未对外公开此事之后这五座岛屿一直挂在书简湖本土鬼修曾掖的名下。

后来玉圭宗那边察觉到不对劲本打算小题大做把姜尚真这个中饱私囊的狗东西牵回神篆峰祖师堂再喷他一脸唾沫星子。

结果姜尚真回到宗门的第一场议事还轮不到谁来兴师问罪荀渊就辞任宗主由姜尚真接任而非九弈峰峰主韦滢故而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之后大战一起蛮荒妖族围攻玉圭宗就更顾不得这种芝麻小事了。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落魄山一直没有收取这块“飞地”似乎有意让曾掖据此开山立派就这么自立门户好了。

其实这是有一定隐患的一旦玉圭宗和韦滢追究起来拉上大骊朝廷三方一起打官司真境宗极有可能就收回这五座岛屿了。

毕竟姜尚真如今除了一个姜氏家主的身份在上下两宗好像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白丁了。

其实真境宗祖师堂里边的四十余把交椅真正属于上宗出身的谱牒修士人数很少只占了不到两成。

即便如此真境宗从无镇不住场子的隐患毕竟前后三任宗主姜尚真韦滢刘老成单凭一人就足够震慑群雄了。

五岛派如今有小两百号记录在册的谱牒修士几乎都是鬼道修士和阴灵鬼物不过若是有人在别处施展望气手段就会发现这几个岛屿并无浓重的污秽煞气反而颇为清灵。

祖师堂内只悬挂着一幅画像却不是开山祖师曾掖的挂像而是一位面容清瘦的青衫书生头别玉簪双手负后神色和煦。

在这五岛派章靥有个记名客卿的身份他的琅嬛派算是与五岛派结盟了。

至于五岛派这个土得掉渣的帮派名字也一直饱受诟病马笃宜为此没少跟曾掖抱怨只是更改门派名字事关重大需要跟大骊朝廷打交道得去大骊京城礼部报备、勘验、审定流程繁琐马笃宜是个窝里横她又是鬼物哪敢去大骊京城见什么世面上次去拜访陈先生那个位于旧龙州的落魄山就已经是马笃宜的极限了那还是因为当时她与曾掖跟在顾璨身边的缘故。

女鬼马笃宜作为五岛派的二把手她这么多年始终住在那张狐皮符箓里边不愿意挪窝。她对于修行破境一事没野心无志向反而只对花小钱赚大钱的包袱斋一事最感兴趣。

她还是云鸠岛的岛主岛屿名称出自“云鸠拖雨”的典故。

顾璨冷不丁问道:“招亲酒宴就在今夜?”

田湖君点头道:“没有记错就在今夜。”

顾璨打趣道:“是最小的那个赵胭还是三姑娘虞游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与那坠鸢山祠的山神娘娘好像有一腿?”

田湖君茫然摇头“正是虞游移要出嫁只是我并不曾听说这些合欢山隐私秦傕只说女婿人选其实内定了是宝瓶洲南边密云国境内那座百花湖一位水府的府君幼子。”

说到这里田湖君才猛然间想起桌上的那两只花神杯。

果不其然顾璨是什么都知道的。

密云国是一处水乡泽国境内有巨湖名为百花湖此湖名字听着温柔却是一个水性极烈、极云诡波谲的广袤水域别称葫芦湖只因为在于大小两湖衔接处如束腰恰好形若一只葫芦在这条“腰肢”水道的中央地界建造有一座庙食千秋香火的龙王庙前殿供奉有一位元将军用以定波镇水庇护一方风调雨顺因为湖上至少有半年是大雾、雨水天气路过龙王庙这片水域水路渺茫时常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在那大风大浪的时节早年龙王庙的庙祝就会赶紧亮起灯光敲响钟鼓船只就可以循着光亮和声响安稳靠岸等到风波平定再继续起航。因为护土、镇水有功历史上密云国各朝各代的皇帝君主屡次为龙王庙内两尊将军不断加封、追赠赐号最终一个封王、一个封伯。

只是前些年不知为何庙内供奉的龙王爷神像无故倒塌了前殿供奉和主殿内陪祀的两位“将军”也不知所踪然后就被一头在大战中劫后余生的水中精怪给占据了庙宇短短十数年不知多少官商大船在此翻船沉水如今只要路过那处葫芦口水道当地船夫和过往旅客、商贾都要面朝旧龙王庙方向焚香烧纸祭祀牛羊并且燃放爆竹以此祈求行船时的顺风顺水。

顾璨笑道:“风水轮流转好好一座百花湖反而不如我们书简湖了。”

田湖君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顾璨说道:“还是羡慕曾掖这种人稀里糊涂成将相懵懵懂懂做公卿。大概这就叫傻人有傻福?”

田湖君犹豫了一下说了句肺腑之言“确实令人羡慕。”

顾璨说道:“你要是想要脱离真境宗和青峡岛的谱牒我可以帮忙。”

田湖君心中天人交战一番最后还是摇头实在是不敢与顾璨牵扯太多不如求个安稳跻身元婴。

顾璨笑道:“那就算了我那师姑韩俏色原本想要让我帮她找个嫡传弟子我觉得师姐你是最佳人选。”

田湖君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默不作声。

天气回暖春日融融景煦禽响一好百般宜。

马笃宜怀捧着几只长条木盒背着个包裹她来到云鸠岛岸边渡口准备乘船去趟祖山枯骨岛和藩属心肠岛。

如今书简湖规矩多如牛毛以至于谱牒修士必须人手一本册子时常翻阅才能不违例不犯禁比如就连修士御风都有条条框框的讲究路线设置不同身份的修士就有不同的道路真境宗都给了明文规定这就是宗门的厉害之处了。

五岛派是自家地盘没有这些限制只不过相较御风马笃宜更喜欢乘船慢悠悠泛湖。

云鸠岛几乎都是女修撑船的是位老妪瞧着瘦弱气力却是不小笑道:“岛主又有收获了?”

马笃宜玩笑道:“是挣是赔得看运气如果捡漏了回来时你就有赏钱如果亏了就从你每月俸禄里边扣。”

她刚收了几幅字画和几本花鸟画册打算让两个行家帮忙掌眼辨认真伪。

老妪笑道:“岛主真是个会过日子的持家有道就是不知道将来哪个男人能如此好福气可以迎娶岛主。”

马笃宜笑得花枝招展“不管是亏是挣都有赏!”

五岛派的“祖山”枯骨岛那边有个客卿是马笃宜早年从路边“捡来”的一头鬼物衣衫褴褛但是瞧着气态雍容满身穷酸气遮掩不住那份骨子里的贵气名为邓麟炯不善言辞性情懦弱但是精通鉴赏有句口头禅这东西不太对。

至于怎么就不对了邓麟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像袁埆那样能够清楚说出个三五六来不过经过等麟炯掌眼的古董他说不对的事实证明确实就是赝品、高仿。

时日一久起先横竖看邓麟炯不顺眼的袁埆也就从最早的口服心不服变成心悦诚服了。

白昼风和日丽夜幕风月同天在此人鬼共处关系融洽世外桃源一般。

曾掖如今已经是书简湖地界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修士。

不是他修行资质如何出类拔萃毕竟尚未结丹而是曾掖的运道实在太好。

当年那个天生体质特殊的少年被章靥相中带着离开茅月岛本该注定丧命于师门的少年得以转去青峡岛再被账房先生陈平安、后来的年轻隐官选中担任帮手双方在山门那边相邻而居后来陈平安离开书简湖曾掖就又跟在顾璨身边再等到顾璨离乡远游别洲最终成为白帝城郑居中的嫡传弟子而顾璨临行之前又“借”给曾掖一块大骊刑部颁发的太平无事牌。

曾掖是很后面才知道顾璨手段通天竟然直接将这块无事牌的所有者直接变成了他曾掖。

章靥就对此佩服不已一来大骊给出的太平无事牌公认比宗门谱牒身份还要值钱后者只能当护身符前者却是免死金牌再者顾璨竟然能够将无事牌转移给曾掖此举难度极大这可不是买卖地产、交割地契那么简单的事情。

然后就是曾掖曾经在枯骨岛上独自散步时无意间在地上捡到一部秘籍在序文书页上写有一句谶语“五百年后姓曾之人有缘得之。”

可惜这行字却是墨迹都还没干的那种真是骗鬼了。

当然还是姜尚真的手笔。

这部秘籍来历确实不简单算是姜尚真都比较看重的一部秘书灵笈能够让姜尚真都觉得值钱的道书珍稀程度可想而知。

最早是姜氏先祖得自云窟福地的遗物因为只有鬼修才能研习此书门槛高对鬼修资质根骨要求极高所以一直比较鸡肋否则也无法拥有“可以为鬼道中别开一法门”的美誉。但是这本秘籍再鸡肋可天下鬼修到底不少尤其是那些行踪鬼祟却个个肥得流油的得道鬼仙姜尚真若是真想挣钱根本不愁卖。

侥幸离开茅月岛给青峡岛陈账房担任书童顾璨赠送无事牌得到一部品秩极高的鬼道秘籍坐拥五座岛屿凭此开山立派。

短短不到三十年接连发生这五件事使得曾掖成为一座门派的掌门和开山祖师。

前不久来了位女鬼刚刚加入五岛派名为瞿塘姿容艳丽洞府境。

五岛派是小门派中五境修士寥寥无几所以她加入谱牒后就顺势升迁祖师堂供奉。

世间鬼物想要作白日游荡除非修道有成或是依凭某些可以遮挡烈日、天地间自行流转罡气的庇护灵器否则下场凄惨轻则消磨道行重则魂飞魄散。只是其中又有些修道小成的鬼物不得不在白昼烈日下跋山涉水此举类似“走水”山泽水族走水是为了化蛟这类鬼物则是为了躲避某些冥冥之中的刀兵劫数它们必须离开原先的“阴宅”否则就会引来诸多出乎意料的灾殃可能是天上打个雷劈下几道闪电它们就烟消云散了数百年辛苦修行付诸流水。这就需要它们寻求一张护身符作为行走阳间的通关文牒最佳人选往往是那种文气充沛的读书人若是能够找到一个风水书上所谓命理富贵的“碧纱中人”更是运气。

至于武运强盛之辈免了那是飞蛾扑火武夫拳意重阳气就多鬼物避之不及怎会主动靠上去自寻死路。

之前瞿塘离开一栋荒废多年的市井鬼宅她就是躲在伞内想要跟随书生一起过河试图躲过河神和附近城隍爷的耳目借机躲过一劫结果渡河之前遇到了一位看破身份的青衫仙师有惊无险对方似乎存心试探并未真正如何刁难她反而送给她一摞黄玺符箓还告诉她过河之后可以去书简湖寻找一个叫曾掖的修士。

五座岛屿中最大的一座心肠岛据说是一位书简湖得道大妖的兵解遗蜕洞窟数量众多道路盘旋曲折宛如一座地下迷宫。

只是听着比较渗人其实是块山清水秀之地。

袁埆心肠岛的现任岛主是当年死在顾璨手上的众多书简湖修士之一只是袁埆天生性情散淡死后对顾璨怨念没那么大这么多年一直跟在曾掖和马笃宜身边他当初跟陈平安和顾璨都很熟悉每次外出袁埆就经常陪着马笃宜一起当包袱斋低价购买古董字画帮忙鉴定真伪、估算价格捡了不少的漏。袁埆作为五岛派为数不多的功勋元老之一如今担任供奉身份有点类似狗头军师道场就在心肠岛一座匾额“肝胆相照”的洞窟内马笃宜吃肉他喝汤也攒下一份不薄的家底了收了几个孤魂野鬼的少年少女当门生弟子。

马笃宜没有想到袁埆和邓麟炯竟然待在一起正在对弈曾掖这个臭棋篓子在旁观战。

一旁还有那个瞿塘在煮茶玉簪螺髻略施脂粉闲碾凤团茶饼真是个大美人。

马笃宜打开包裹将刚刚低价收来的宝贝都摆在桌上也不着急让两位高人帮忙掌眼她自己搬了条椅子过来一本正经道:“瞿塘啊陈先生肯定是看上你了我见犹怜嘛别说是男人我瞧着都要喜欢陈先生最是怜香惜玉了。 ”

曾掖没好气道:“别乱说!陈先生岂会如此行事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轻薄了瞿姑娘。”

瞿塘笑道:“曾掌门只要那位陈先生听了不介意我是无所谓的。”

马笃宜朝瞿塘竖起大拇指再转头看向那个曾掖啧啧道:“曾掌门啊曾掌门跟着陈先生那么多年屁本事没学着就是这一身酸儒气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

曾掖笑道:“能学一点都是好的。”

瞿塘好奇问道:“陈先生是一位驻颜有术的得道之士吗?山上道龄有几个甲子了?”

她是与世无争的性子到了这边就深居简出也没什么朋友何况如今的五岛派鬼物都喜欢各自修行相互间几乎不会串门。

袁埆与邓麟炯对视一眼都有点羡慕这个瞿塘。

她可是那位年轻隐官亲自引荐而来的修士。

只不过她好像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不晓得“陈先生”的真实身份曾掌门与马岛主默契地故意隐瞒了此事。

袁埆出身一个南边小国的地方世族豪门是公认的少年神童担任国史院检阅官时才十六岁后来升迁为应奉翰林文字编修前朝史书在朝为官四十余年朝廷制册诰令、一国勋臣碑铭多出其手。

袁埆生前喜好清谈注重道德学问在地方为官时鄙弃刑狱缉捕、金谷钱粮、簿书户口等讲究务实的事功吏事。

袁氏家族藏书极丰曾经号称甲于一国东南袁埆又亲自搜书万卷新建书楼“清言居”曾为家藏孤本善本、和名贵字画编写了两本目录书籍是不是收藏大家有个很重要的标志就是家族收藏是否可以光凭条目就编撰成书。只是袁埆离乡修道之后在书简湖失去了自由身书信不通再无法照拂家族才两代人家族便败落不堪家藏保管不善不是被不孝子孙典当贱卖就是被奸猾仆人窃去或转卖婢妾所毁者过半。前些年袁埆去过一趟故国家乡睹物伤情而已。

因为曾掖与陈平安和顾璨的那层关系有人撑腰又有一座落魄山作为靠山故而五岛派修士在如今有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书简湖大体上还是比较惬意的比起那些尚未录入谱牒的真境宗外门杂役弟子五岛派不说高人一等至少不会低人一头。

至于马笃宜为何始终不愿恢复真实面容她极为豁达只说那苏子有言此身如传舍。既然道理如此那么计较这个作甚。

曾掖突然说道:“马笃宜我准备去一趟大骊京城。”

马笃宜问道:“你想好新名字了要亲自去礼部报备?还是背着我与陈先生有书信往来?”

曾掖摇头道:“哪里好意思拿这种小事去麻烦陈先生就是想要出门散散心。”

原来陈先生之前寄来一封信让曾掖有空可以去京城那边游历长长见识信上还介绍了一位老仙师给他认识说老元婴刘袈是那条巷子的看门人曾掖只需在那巷口停步自报身份就说与陈平安是熟识还可以让那个出身天水赵氏的少年赵端明带着曾掖一起游历京城都说是他陈平安的意思即可。

所以曾掖就想要依循陈先生的建议走一趟大骊京城。

马笃宜怒道:“小事怎么就是小事了?!”

曾掖笑道:“门派名称过得去就行了。”

夜幕中。

一处四面皆是湖水的古老祠庙山门前有条蜿蜒而上的狭窄石梯。

年轻道士坐在台阶上山门口那边岛屿山脚临水处趴着一头驮碑的石刻癞头鼋背上驮着一块重达万斤的大石碑刻有一篇行云布雨的道书。

此地曾是某条真龙诸多行祠之一她昔年在此落脚次数不多却是极少保存下来的痕迹之一了。

投玺在额螭角微玷。

陆沉叹了口气云水共悠悠吹来飘去都是个心上秋。

望向那头大鼋陆沉笑道:“别在那边装睡了说说看怎么逃过一劫的那朱厌怎么就没一棍子敲下来?”

驮碑石鼋竟然活了过来扭转脖颈看着那个头戴莲花冠的道士老鼋好像极为心虚沙哑开口道:“当年确有一劫临头我便跟绯妃和朱厌说了自己与陆掌教是旧识谨遵法旨奉命在此看守百花湖祠庙顺便修炼道术参悟背上天书迟早有一天要去白玉京谒见陆掌教的要是他们胆敢在此造次小心陆掌教动怒小的不敢隐瞒大致就是这般措辞。那两头王座大妖闻言便放过小的了连带着百花湖都一并保住了都是沾光沾陆掌教的光。”

陆沉啧啧道:“你说话很嚣张啊他们还真信啊?”

大鼋以头点地闷声道:“侥幸侥幸托陆掌教的福。”

陆沉一挥袖子出现一幅好似工笔的仕女图画卷正是那位吕姓女子武夫的身姿说道:“贫道记性不太好如今又不方便频繁算卦你帮忙瞅瞅是不是她身边诸多宫女之一?”

大鼋顿时双眼金光熠熠定睛一看点头道:“是了是了。模样变化不小气性却是变化不大尤其是那双眼眸错不了。”

陆沉打散画卷笑道:“老伙计难得见次面要诉苦就抓点紧。”

“恳请陆掌教发发善心帮忙移走石碑。”

大鼋小心翼翼道:“求转人身。”

陆沉伸手挡在耳边“啥风太大听不真切说大声点没事相求好的好的再见。”

等到那个陆掌教离开岛屿重新扭头朝向湖面的大鼋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呸了一声。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大鼋心湖之中便响起陆掌教的笑声“修士只多浮躁气便不是凝道之器。”

大鼋倒是也没有如何惶恐陆掌教有一点好气量大骂他几句不算什么。

与此同时石碑上的道书文字如秋叶簌簌而落片刻之后石碑依旧在大鼋背上但是那篇石刻道书已经无。

老鼋随之凝为人身满身水运道气盎然手托一块袖珍石碑作本命宝物高高抬起手臂往一处湖底水府狠狠砸去慢吞吞道:“就我这暴脾气能忍你们?!”

合欢山山脚丰乐镇。

在一条巷弄内刘铁与少女走在前边吕默走在后方离着他们约莫五六步远。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出现那个年轻道士的模糊身形面带微笑朝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风过吹沙一般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的吕默一位五境武夫瓶颈的女子小宗师只是被道士呵了一口气便瞬间血肉消融筋骨悉数化作无数粒金色星光朝墙壁一侧飘散而尽。

刘铁走出两步后猛然间转头。

因为本该发出均匀且细微脚步声的吕默她那边竟然失去了声响。

刘铁松了口气吕默犹在小巷中只是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吕默晃了晃脑袋自己好像莫名其妙打了个盹?可总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

女子却浑然不知自己在那道士一口真气吹拂四肢百骸过后她等于死去活来了一遭。

就此洗心革面脱胎换骨此生原本只有六境武夫成就的吕默便如被重塑根骨一般有了一副金枝玉叶的仙骨。

整个合欢山地界也无人能够发现一幅奇异画面。

金仙庵道士孜孜不倦追求的证道征兆便是作为筋之余的指甲处显化出一条长不过尺余的金蛇。

在这条山脚巷弄中骤然间亮起一条极其纤细的金色长线有一尾赤金小蛇倏忽升空在夜幕中拖拽极长何止千里?

刹那之间那条金线就与神诰宗一座道观内的道童牵引在一起。

吕默一侧肩头与那道童的手腕之上先后绽放出一朵金色的莲花。

神诰宗天君祁真蓦然睁开眼睛起身后一步缩地山河看着山腰道观内那条渐渐消散的金色长线此谓道缘。

起始之处好像是青杏国边境的那座合欢山?

祁真都没敢掐诀心算只是惊讶万分难道陆掌教重返浩然了?

只是为何要去那么个弹丸之地?

小镇陋巷内年轻道士双手笼袖斜靠墙壁打了个哈欠微笑道:“还你三千年前本来面目。”

书简湖一叶扁舟随波起伏。

有人在此停舟淡淡风烟笼水晚来泛舟垂钓天边与湖面上下是新月。

除了一个垂钓的老人船头还坐着个极其俊美的少年身材纤弱面容阴柔一身白衣并未持竿就只是作陪赏景。

少年问道:“章前辈听说这里曾经有座横波岛?”

老人点头道:“你倒是书简湖难得一见的读书种子听说最近几年你在偷偷编撰书简湖地方志和年谱?”

少年嗯了一声“闲着没事自娱自乐。”

老人一个猛然提竿将一尾淡金色鲤鱼拽在手中丢入鱼篓中。

少年问道:“章前辈能不能与你问个问题。”

只是一个简单问题老人却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先是忍不住笑出声继而放声大笑起来好久才收敛笑意歉意道:“吕岛主对不住。”

被敬称为吕岛主的少年疑惑道:“章前辈为何发笑?”

老人看着月色如银的湖面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吕岛主是顾璨来到书简湖之前的上任混世魔王仗着有个有随时可能跻身元婴境的岛主师兄横行无忌无法无天不料如今顾璨去了白帝城你吕采桑也接管了黄鹂岛甚至还编起了地方志搁在当年你们几个开口说话之前哪里会与我章靥问一句能否问个问题?估计打死谁之前都懒得废话半句吧?”

吕采桑闻言并未动怒反而点点头“差不多。生杀予夺单凭喜好。那会儿的书简湖是没什么规矩。”

老人感慨道:“曾经的书简湖跟蛮荒天下很像唯一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这个垂钓老人曾经是青峡岛的元老人物最早追随截江真君刘志茂一起打拼杀出一条血路章靥辅佐后者成为短暂的书简湖君主后来先是刘老成重返宫柳岛再是大骊铁骑南下最终真境宗入主书简湖章靥便跟着换了个身份出人意料地脱离青峡岛摇身一变成为了琅嬛派掌门只是在书简湖周边地界琅嬛派属于那种根本不入流的山上门派不像吕采桑所在的黄鹂岛在真境宗拥有一张祖师堂座椅。

吕采桑继续问道:“章前辈为何不继续跟着刘首席?”

刘志茂如今是真境宗的首席供奉这几年有个小道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现任宗主刘老成有过打算希望玉璞境刘志茂能够接任宗主职位好像刘志茂拒绝了。以章靥跟刘志茂的交情又是公认的左膀右臂刘志茂在真境宗位高权重章靥只要顺势进入真境宗跟着鸡犬升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真境宗捞个一官半职易如反掌说不定都能够为他破个例即便不是金丹地仙也可以成为一座宗门的祖师堂成员即便座椅再靠近大门可是门内门外就是天壤之别。

章靥笑道:“人各有志。”

章靥笑道:“你们这些个当年的书简湖十豪杰短短二十年各自机遇我们这些老东西的几个甲子光阴好像都比不上你们都快可以编撰成一部既情节曲折又险象环生、还不缺香艳的志怪小说了被书商版刻刊印出售后相信销量肯定不会差的。”

吕采桑摇头说道:“所谓的十豪杰其实一直只有九个。”

昔年由顾璨牵头他们九人在书简湖呼风唤雨。

吕采桑的师兄仲肃是黄鹂岛上任岛主师兄弟其实差了五百多年的道龄仲肃在十几年前成功跻身元婴出关没多久就又开始闭关所以每逢真境宗祖师堂议事往往是继任岛主的师弟吕采桑代劳。因为吕采桑是黄鹂岛开山祖师的关门弟子故而仲肃对吕采桑极为器重和宠溺既是师弟又像是嫡传还是当半个儿子养的。

就像黄鹤曾经开过个玩笑让吕采桑涂抹脂粉再往怀里揣俩大馒头就要比女人更美人了然后给顾璨当那帮开襟小娘的班首都没问题。

吕采桑已经是龙门境瓶颈即将结丹所以这次外出就是闭关之前的最后一次散心。

刘志茂的二弟子田湖君因为师兄被顾璨打死的关系她便顺势成为了刘志茂的首徒以及顾璨的大师姐。只是这些年田湖君几乎就没有怎么露面好歹是个金丹地仙反而不如她那两个尚未结丹的师弟秦傕和晁辙那么引人注目。

池水城少城主范彦那会儿公认的傻子结果反而是城府最深的一个聪明人如今已经在大骊中部陪都的刑部衙门任职“行走”了。

曾经的落难皇子韩靖灵成为了石毫国皇帝黄鹤成了石毫国的权臣父子二人共同把持朝政最早投靠大骊唯大骊宋氏马首是瞻。鼓鸣岛少岛主元袁投了个旁人羡慕不来的好胎爹娘皆是金丹所以鼓鸣岛在真境宗祖师堂得以拥有两把交椅可惜元袁自身修行资质一般至今才是观海境前些年得了一大笔神仙钱跑出去做买卖了据说前后被坑了两次两手空空回家去年末就又钱包鼓鼓出门闯荡了好像跟大骊京城一拨纨绔混得很熟称兄道弟成为了菖蒲河酒楼的常客结识的朋友多是那种一见面就说可以带兄弟挣大钱的官宦子弟。

章靥转头看了眼吕采桑打趣道:“年少得志修行顺遂何必愁眉不展?”

吕采桑轻声道:“总觉得是风雨欲来却未雨绸缪不得。”

章靥点头赞赏道:“你能这么想就是真正修道有成了。”

吕采桑咧嘴一笑。

章靥突然问道:“不如来我们琅嬛派当个客卿?”

吕采桑扯了扯嘴角刚要拒绝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觉得章先生的提议很不错可以答应下来。”

黄鹂岛。

碧天如练光摇北斗阑干。

一位老者道人装束斋罢凭栏湖光山色千里秋毫一望中。

金光熠熠却非身上那件法袍带来的异象而是满身道气流淌的缘故。

老者身边气机涟漪微动凭空出现一人此人无视岛屿的山水禁制伸手摩挲碧玉栏杆。

老人头也不转嗤笑道:“刘真君稀客。”

刘志茂抱拳笑道:“恕罪恕罪不请自来打搅载阳道友的清修了。”

早年青峡岛跟黄鹂岛就不太对付一个道号截江真君精通水法一个自号载阳真人修行火法。

仲肃扯了扯嘴角“刘真君知道就好。”

“黄鹂颜色已可爱添得叶底三五声。”

刘志茂轻轻拍打栏杆轻声道:“确实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地方了既养眼又养耳前者容易后者难所以当年我就想兼并黄鹂岛只是碍于载阳真人火法精湛虽有胜算也是惨胜实在不愿你我双方鹬蚌相争被宫柳岛渔翁得利。”

仲肃笑道:“水君府吴先生前脚才走刘真君后脚就来怎么是得了刘老成的授意让真君敲打我来了?”

书简湖首任湖君夏繁鬼物是战场英灵出身曾是大骊边军斥候战功累累。

而那位湖君水府的谋主吴观棋极有可能是大骊谍子出身。黄鹂岛这边是吴观棋上岛做客此人对吕采桑赞不绝口言语之中暗示仲肃这个当师兄的不妨为小师弟长远谋划一条新路。鼓鸣岛那边更是湖君夏繁亲自登门。先前还有一些正月里的拜访水府那边的诸司主官都没有刻意藏掖行踪好像根本无所谓真境宗的看法。

刘志茂哈哈笑道:“仲肃老弟啊既然咱俩都是给人当狗又何必狗咬狗呢。”

仲肃是个书简湖的异类最不像山泽野修极风雅。

当年阻拦刘志茂一统书简湖黄鹂岛出力不小却非利益之争仲肃纯属看不惯刘志茂的蝇营狗苟手段太下三滥。

用仲肃的话说就是丢一条狗坐在那把椅子上也比刘志茂当书简湖共主来得好。

刘志茂笑问道:“这么多年了你还在坚持山泽野修也是练气士仲肃说说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章靥这个老友是正儿八经的谱牒修士出身他这辈子却一门心思想要当个野修。

仲肃却是个书简湖土生土长的野修反而总想着要当个讲规矩的散修。

一个多年好友一个死对头都这么莫名其妙。

宫柳岛。

一位谱牒修士的修道生涯缺不了课业。

甚至越是天才师门长辈开小灶越多。

郭淳熙就属于那种明明资质极差却开小灶极多的“奇人”。

这就要归功于郭淳熙是真境宗次席供奉李芙蕖的亲传弟子了不过除了这个显赫身份他就没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了资质家世相貌谈吐在仙师扎堆的宫柳岛可谓一无是处。

关于郭淳熙为何如此被李芙蕖器重同门间私下猜测不少有说他是来自一个宝瓶洲东南部的小国以前是学武的家乡附近有个仙府好像是叫青芝派来着反正就是个小门户是一个常人听都没听过的寒酸门派。只是不知怎么就入了李芙蕖的法眼破格收为嫡传一大把年纪了三十好几的人结果如今才是两境练气士可李芙蕖好像还是十分器重此人不但亲自传授道法还对郭淳熙赐下一件用来汲取天地灵气的法宝其余几个早已是中五境修士的嫡传弟子自然俱是一头雾水既羡慕又诧异却也不敢质疑师尊的决定平时见着了郭淳熙都会有个笑脸喊一声郭师弟亲近中略带几分讨好。

青芝派每隔一段时日就会举办一场镜花水月多是在崖畔那座翘檐翼然的高哉亭内。

郭淳熙必然一场不落不看挠心抓肝不看更揪心。上山修行仙术后都说修道之人六亲缘浅转为与山水缘深可他还是会定时寄去一封家书给爹娘说些在外乡混得还好的话总之就是老调常谈再寄给武馆一封信与师父徐远霞唠叨几句山上的风土人情。修行之后郭淳熙就戒酒了一开始是彻底戒了好几个月都滴酒未沾后来看了一场镜花水月如今几乎每天都戒。

郭淳熙没兴趣了解外边的山上事光是修行每天的课业呼吸吐纳就已经足够让郭淳熙焦头烂额实在是有苦自知资质太差那些一点就通的同门甚至是师侄辈的学有所成乐在其中如鱼得水他不行修行是一桩实打实的苦事既枯燥无味又进展缓慢。

平时师父开课传道授业李芙蕖随便说了几句道诀再稍微解释几句师兄师姐们便可以触类旁通只有他听得如坠云雾。

只说冥思观想人身小天地的一众洞府方位郭淳熙就要抓瞎总是偏差极多极大但是别说同辈修士就是对那些师侄辈修士来说这种事情简单得就像吃饭喝水。

师父的大弟子是个金丹境的陆地老神仙这位师兄有数位亲传弟子都有十几个再传弟子了都是相当不错的修道胚子平时走在路上与她见面了结果这些个修道天才还要与才是二境修士的郭淳熙喊一声师叔祖。郭淳熙一开始脸皮薄还会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丢脸一事习惯就好。

从一开始的面红耳赤嚅嚅嗫嗫到后来的脚步不停点头致意而已。

那个当初在武馆与他一见投缘的周兄弟曾经送给他一件穿着极轻的法袍青地子织山水云纹。

如果不是靠这件法袍帮着汲取灵气估计如今“郭师叔祖”才是一境练气士。

郭淳熙不聪明却也不是个傻子知道自己有此造化都要归功于这个自称同样受过情伤、与他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周兄弟。

只是郭淳熙还是小觑了那件法袍的意义。

这是件出自云窟福地十八景之一刻色坊的法袍仙女缂丝春水云纹在桐叶洲山上很有名这件又是从周肥手里拿出来的所以怎么都该有个法宝品秩吧。给周肥施展了仙家障眼法又压下了法袍独有的通经断纬‘抽丝’神通不然郭淳熙穿不上的。一旦周肥撤掉术法青芝派这会儿的山水灵气若是祖师堂阵法拦不住一下子就要少掉半数灵气被法袍抽取在身融入那些经线当中。

由不得李芙蕖不上心不与郭淳熙认真传授道法 哪怕明知道是在浪费双方的光阴李芙蕖都不敢有丝毫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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