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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十二章 山水有重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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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裴钱密语道:“师父一玉璞两金丹。”

因为身边的这个“师父”只是九个分身之一受限于符箓材质的品秩武学境界不够裴钱就担任起师父的耳目了。

陈平安目不斜视打了个饱嗝靠着椅背同样是用上聚音成线的手段调侃一句“那他们算是名副其实的过江龙了。”

裴钱疑惑道:“是云游至此的过路修士?”

陈平安说道:“八成是陆掌教的手笔。”

裴钱点点头搅屎棍么。

她其实早就察觉到湘君祖师三人的动静他们进入粉丸府之初裴钱就开始留心他们的脚步轻重、呼吸长短等到三位修道之人出现在环形宴客厅的一条拐角廊道即便更换容貌、装束的障眼法落在裴钱眼中形容虚设。

裴钱只是朝他们扫了几眼便瞧见那位上五境女冠的心境景象颇为奇异只见一座广袤无垠、无比空旷的祖师堂有个身形小如芥子的纤弱少女望向前方一个巍峨如山岳的道士背影而这个背影双手持香香火袅袅宛如直达天庭道士正在礼敬唯一一幅祖师挂像画像所绘是个年轻道人。这幅挂像堪称“巨制”画像道士有顶天立地之威势又衬托得那位原本身形若山岳的道士无比渺校

三者头顶道冠皆是莲花冠形制。

显而易见在这位修道有成的女冠心中她自身依旧小于门派前方持香礼敬挂像者又高于门派而那幅画像中的祖师爷更是比天大。

而那老妪的心湖中央有座岛屿矗立着一尊气势威严的金色仙人一臂缠绕鲜红火龙一臂萦绕碧绿水蛇空中电闪雷鸣。

约莫便是老妪心目中所谓“金仙”的具象形貌?

男子心境有一具木刻偶人在山川间跳跃不定如上古真人跨岳越海还有个盘腿入定的泥塑之人两者一动一静都似人非人似神怪亦非神怪。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笑问道:“看过他们的心境了?有没有不同寻常值得称道的景象?”

裴钱赧颜一笑让师父稍等片刻便开始快速翻检记忆如抛竿钓鱼一般提竿看的却是饵比如裴钱为那位女冠准备的鱼饵“巨制”、“道冠”老妪是“金色仙人”男子则是“木偶土贡。

所以要是师父没问这一茬裴钱无异于看过就忘了只留下个模糊印象确定对方的大致道行深浅粗略的敌我之分一旦起了冲突当以武学几境对敌简而言之就是无所谓他们的身份裴钱只需要确定一事做到心中有数自己需要以几境递几拳。

此刻有了这几条线索裴钱心湖之内被她自己封尘起来的记忆就得以再次恢复全貌就像有三卷老旧画轴被主人重新摊开一览无余凭借那顶道冠的明显线索裴钱“再次”确定他们的身份说道:“师父她是灵飞宫的湘君祖师道号‘洞庭’天君曹溶的得意弟子。除了她那些早已一洲皆知的手段我当年在陪都洛京内还无意间听练气士说起一个小道消息说她其实最擅长的是请神降真号称宝瓶洲扶乩第一有人言之凿凿说她由元婴境跻身玉璞是无心魔劫数的只因为这位女子道门真君在闭关时心诚则灵跻身了玄之又玄的天人交感境地她曾经请下白玉京南华城的魏夫人降临魏夫人跨越天下乘鸾直下帮助湘君灭心魔渡过难关据传魏夫人还接引湘君朝谒白玉京梦游五城十二楼只不过这等秘事无据可查照理说不可能有第三人知晓多半是山上修士胡说八道捕风捉影了。”

就像裴钱小时候在落魄山老厨子每每听陈灵均唾沫四溅聊起或惊悚或神异的山上秘闻总要拆台一句你当时在场啊?

陈平安听到这里说道:“这位山上前辈扶乩高妙能够请下南华城魏夫人多半是真事了。心相之内祖师堂内空旷无多余物是好事说明她道心精纯修行路上并不倚重身外物心无杂念只是在她心中师尊和祖师的地位太过崇高同时太过小觑自身两者叠加这就意味着她的道心仍然不够坚韧这恐怕就是滋生天魔的土壤才有了魏夫人的扶鸾降真。”

原本没有多想此事的裴钱思量片刻点点头果然还是师父老道。

如湘君祖师这般跻身上五境的道家真君她若是太过看轻自己照理说确实很容易在元婴境闭关时出现作祟心魔比如化身天君曹溶或是祖师陆沉湘君绝无赢过那头心魔的半点胜算。修士登山路上过层层天劫可以依仗道术唯独过心关尤其是与心魔对峙只能是单凭一颗粹然道心。

“其余两个如果没猜错一个是灵飞宫的温仔细年纪不大就是金丹境了炼气之外他还是纯粹武夫。”

“另外那个老妪是金阙派清静峰的刑紫出身金仙庵一脉当年争夺掌门一职输给了更加年轻的程虔。”

陈平安笑道:“温仔细?那个绰号‘温郎’的天才武夫?”

分身之一那个在裁玉山那边担任竹枝派知客的陈旧早就对温仔细有所耳闻是个风流债无数的多情种山上山下红粉知己一大堆传闻此人行走江湖喜欢压境与人问拳尚无败绩。

裴钱有点别扭“武夫是真至于天才不天才不好说。”

裴钱确实小有别扭要说这个温仔细年纪也不小了半百?四十?不还只是个远游境武夫。

他要是天才我算什么?难道还能是天才中的天才吗?师父和曹慈又算什么?

在师徒双方闲聊之时隔壁桌的湘君祖师她只是怔怔望向那个鹤氅文士模样的枯骨鬼物。

她不由得思绪翩翩记得年少时学道小成早早结丹师尊曾经传授她一句可作诸般解释的真诀。

炼气求长生要想人不死先要死个人死去再活来便得一个真。

莫非是这位掌教祖师爷此次莅临合欢山是师尊私下请求祖师才专程来此以一种类似白骨真人的姿态为自己指点迷津等同于传授一门不死方?

可上次南华城魏夫人扶鸾而下不是说自己唯有跻身仙人时她才会再次降真才有机会去南华城觐见陆掌教吗?

掌教掌教何谓掌教自然是掌天下道教事的道士才能称之为掌教。

当年魏夫人带着湘君一起乘鸾梦游白玉京并未见到祖师陆沉只是在众多道宫城阙、仙家祥瑞景象之外湘君只是惊鸿一瞥遥遥见到了一位身披羽衣的中年道士。只是与之对视一眼湘君便立即梦醒梦醒过后她猛然惊觉自己竟然已经是玉璞境。

湘君此刻当然不敢冒冒然以言语询问、验证对方身份思来想去她在电光火石间便已想出了十余种开场白可既然陆祖师不愿以真容示人她就只好跟着装傻竭力平稳心湖略带颤音道:“道友此语高玄不可思议。”

白府主不愧是混过官场的修道本领不高察言观色的本事不低见那女修脸上流露出一种难掩的肃然起敬白府主便开始洋洋自得只用几句话便震慑住了一位气态不俗的貌美女修。

偏厅新来了三位客人因为虞管事不在忙着在别处拉拢人情关系全权负责偏厅待客事宜的虞夷犹和虞容便循着规矩为他们送来三壶秘酿仙酒。

湘君作为上五境自然不惧狐魅虞醇脂在酒水里动的手脚只是嫌弃酒水污秽不堪碰也没碰那壶酒温仔细一举杯喝酒就察觉到被动了手脚只是依旧自饮自酌饮酒不停既是道门金丹地仙又有一具武学金身体魄温仔细根本不用担心这些下三滥手段下肚的酒水瞬间就被体内流转迅猛如江河的一口纯粹真气“灼烧”蒸腾为雾气再被牵引到一处偏僻气府内将那股粉红瘴气悉数拘押封禁起来纯粹真气好像一位领兵大将专门看守此地随时可以坑杀降卒。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温仔细很快就将心思放在了那双各得瘦、腴之美的粉丸府婢女身上搭讪过后一问才知她们赐姓虞分别名为夷犹和容与只是不知为何在男女情爱一途一向无往不利的温郎今夜在此碰壁不轻好像她们眼中是个看着就惹人厌烦、一开口说法更是皱眉头的货色?需知温仔细可从不亏待自己在今夜施展的障眼法是变成了一位山下某国以玉树临风著称的“清俊儿郎”。

事实上之所以如此不是她们故作清高或是不喜“美色”而是在她们眼中那位客人的相貌实在是有点不堪入目瞧着就教人反胃。

自然是拜陆道长所赐跟换了温仔细在夷犹姐姐、容与妹妹眼中的相貌和嗓音“少年老成”得头发稀疏满口黄牙嗓音沙哑如石磨砂砾。

刑紫身份清贵虽非金阙派当代掌门可老妪的境界与辈分都与那封号一长串多达二十余字的护国真人程虔相当。

若论各自道脉的“祖上”程虔的垂青峰更是无法与祖山清静峰、“祖庭”所在的金仙庵相提并论。

老妪是个山中幽居潜心修道之人清静惯了的最受不得这种喧闹嘈杂的环境。

若非此次是跟随湘君祖师登山她自己绝对不会涉足此地恐怕她即便上山也是唯有除魔卫道荡妖杀鬼了。

湘君眼角余光打量隔壁桌炼气一层的背剑少年和女子武夫关键是还有个下五境的年轻僧人。

祖师爷确实交友广泛无所谓对方的身份贵贱、道行深浅。

陈平安先前已经给裴钱大致解释过合欢山的内幕和渊源当然他有意保留了一部分真相打算考校这位开山大弟子一番问道:“你觉得合欢山存在与否的症结在哪里。”

裴钱无需如何思量脱口而出道:“在氤氲府赵浮阳和金阙派程虔其余人等至多是锦上添花影响不了大局。”

陈平安笑问道:“怎么说?天曹郡张氏老家主也是金丹家族内还有张彩芹和张雨脚这样的剑修难道连他们都可有可无?”

裴钱答道:“合欢山地界与附近青杏国几个朝廷的关系是好是坏是井水不犯河水默认赵浮阳当个土皇帝还是兵戈相向归根结底只取决于程虔和赵浮阳各自势力的此消彼长这两个资质最好、注定未来成就最高的金丹修士无论谁率先跻身了元婴境就不会是如今的僵持局面。”

陈平安点点头。

就像当年书简湖唯一的上五境野修宫柳岛刘老成失踪多年众说纷纭有说刘老成早已悄然陨落在某座剑仙遗蜕众多的古蜀秘境内也有说刘老成在中土神洲改头换面在某个宗门身居高位与过往野修生涯撇清关系了这才给了刘志茂后来争夺书简湖湖君共主的机会又有新收弟子顾璨和那条战力等同于元婴修士的水蛟凭借小弟子的肆意妄为和水蛟的大开杀戒震慑住一湖野修刘志茂就此崛起否则光是一个同为元婴的黄鹂岛仲肃再拉拢几个岛主盟友就够截江真君吃一壶的。

再远一点早一点地盘再大一点比如当年桐叶洲桐叶宗杜懋是唯一一位飞升境修士玉圭宗荀渊却只是仙人使得桐叶洲的山上格局就很稳固。

即便是一洲陆沉、山河崩碎的惨状可等到战事落幕风水轮流转桐叶宗大伤元气不得不封山自救而南边因为犹有玉圭宗很快就恢复了旧秩序新仙府、门派不过是顺势补缺。

就像是旧瓶装新酒。

反观北边桐叶宗失去了话语权山上群雄并起既可以说是乱象横生也可以说生意勃勃金顶观牵头有了桃叶渡盟约。

等到落魄山的下宗青萍剑宗横空出世就又很快结束了这种形势通过一桩新盟约开凿大渎加固了新格局。

裴钱问道:“师父有无可能假设程虔不那么咄咄逼人再给赵浮阳一些年月就可以将这处乌烟瘴气的合欢山地界变成类似曾掖那个五岛派的门派?平险隘疎豁山川使得此地与四周清淑之气如驿路相通阴煞瘴气由浓重转清淡一地阴阳升降转紊乱为平稳惠风和畅人鬼杂处相安无事合欢山凭此再获得观湖书院的认可就成了赵浮阳的证道之地一处龙兴之地未来宗门基业所在?”

陈平安点头笑道:“这兴许是最好的一条道路只说可能性肯定是有的。”

然后陈平安说道:“但是从我答应青蚨坊的张彩芹和洪扬波参加青杏国太子及冠礼那一刻起柳氏皇帝护国真人程虔与天曹郡张氏可就由不得赵浮阳和合欢山继续扎根此地了故而无形中这种最好的可能性就跟着没有了。”

裴钱一愣。

陈平安问道:“既然有此前因后果那师父是不是打杀这个可能性的罪魁祸首要为此自责吗?”

裴钱闷闷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陈平安微笑道:“假设在这类事情上无需自责是不是同样不可责人。再假设理当自责心怀愧疚是不是便可以责人了?”

裴钱挠挠脸更加为难。

不过她很快释然回头就将这些头疼的问题稍微换个说法去问曹晴朗先听听看他的答案。

陈平安这才说道:“你可以窥探他人心湖景象一事是术这门道术本身并无正邪之分如果可以善用其法就是正身直行众邪自息。”

裴钱点点头。

在小黑炭当年可以躲在自己庇护中的时候总怕她学坏后来在她可以独力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又总担心世道不好。

“道与之貌天与之形。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陆沉冷不丁插嘴言语“何况老话不都说了正人行邪法邪法也正邪人行正法正法也邪。”

陈平安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放你个屁。”

一直竖耳聆听师徒对话的陆沉赶紧抿了一口酒好像凭此壮胆一口饮尽杯中酒这才敢继续面带微笑使劲点头道:“对了对了确是贫道疏忽了。同样一个道理劝赵浮阳劝程荃是使得的是劝一个向善劝一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可如果拿来劝说裴姑娘便使不得了。自古而来只有发上等愿为二等人的可能性哪有发二等愿能做头等人的道理。”

就像一寸光阴一寸金这般道理岂会差了劝说那些衣食无忧的读书种子定然是恰当的可拿来劝说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好像便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了。

陆道长倒了一杯酒自顾自说道:“难怪难怪难怪我们都需发上等愿给自家心中理择高处立寻个安置地方是谓心神往之见贤思齐。”

裴钱说道:“我师父和齐师叔都很在意这个世道每个当下的人心和好坏陆掌教早已道高德全虚舟不系自由自在还会在意身外人、世间事和天下兴亡么?”

陆沉好像有几分心虚“道家与道教还是很不一样的。”

裴钱说道:“关我屁事。”

年轻道士刚喝了一口酒好像被裴钱这句话噎到赶紧抬头捂嘴含糊不清道:“修道一事不管学拳与炼气其实都差不多说破天去也无非是‘修己’二字修补之修缝补之补。”

“书上有一问答或问父母在难盗能为我救之感乎?答曰此不世之恩也何可以弗感?书外犹有一问求答既当有感何以报之?”

“况我连枝树与子同一身。”

陆沉的三个说法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分别言修道说恩怨与公义借助你我之间的关系来谈我与天地的关系。

当然可以理解为白玉京掌教陆沉在粗略解释一位修道之人的为何登山指出其中一条登山之路以及最终登顶之后的风光。

也可以理解为陆沉在顺着陈平安问询裴钱的那条脉络延伸出去作“批注” 既是为陈平安在书简湖的作为做辩解也是一种更进一步的自证清白裴钱在小镇若无我陆沉当年为你师父的牵红线陈平安就绝对不是今天的陈平安你们如何成得师徒?你们今夜还能坐在这边?既然如此你如果要为竹楼崔诚报仇是不是需要先与我陆沉报恩?

陈平安笑了笑与陆沉相处说难也难说简单更简单他早在少年时就琢磨出个诀窍了只需秉持一句“八字真言”即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一来陈平安不觉得陆沉是在故意扰乱裴钱的道心陆沉还不至于如此下作再者这些看似深意宛如无底洞的言语陆沉与曹晴朗说恐怕就会掀起一阵惊涛骇浪的道心起伏与裴钱聊这些就有点不痛不痒了不过陈平安还是转移话题为弟子泄露一份天机“你当那去过的那处古怪山巅其实位于天外荧惑中所见怪人陪你一起下山的那位前辈他便是以戴罪之身囚禁在荧惑长达万年的兵家初祖。”

裴钱大为震惊那个印象中颇为和颜悦色的山巅异士竟是消失了万年的兵家初祖?传说中那位被共斩者?

不都说兵家初祖的道法有多高脾气就有多差吗?

虽然她那次登山和下山莫名其妙走了那么一遭裴钱与之相处的光阴不算长可她总觉得对方蛮好说话的也不凶埃

只是兵家初祖与武学道路又有什么渊源他又为何会驻守在仿佛大道显化为一座高山的武道之巅?

这就是竹楼一脉的传统了崔诚教拳从给陈平安喂拳到后来给裴钱教拳老人都不喜欢言说拳外密事。

至于那位兵家初祖脾气如何拳重不重半拳即死的万瑶宗仙人韩玉树恐怕就是一个明证。

以止境气盛一层武夫挨了剩余十一境武夫“半拳”的陈平安也有发言权。

其实陈平安本不至于挨这半拳只因为小时候一贯胆子很小的小黑炭某次以最强武夫破境过后裴钱恍惚间好似做了个梦在那座山中一个记不得容貌、只记得个头很高的怪人身边她破天荒胆子大了一次只觉得反正是做梦怕什么呢一起下山途中小黑炭学那大白鹅吆五喝六的蹦跳着朝那怪人出拳不停反复问他怕不怕怕不怕

大概那个时候兵家初祖就记住了小姑娘的师父一个自身始终未能跻身山巅、徒弟反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纯粹武夫再把这笔账记在了陈平安头上。

陆沉笑眯眯说道:“哎呦喂主菜终于上桌了。”

山门口那边先前那些如潮水般涌向合欢树的渗人虫群又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是夜幕中有白气丝丝缕缕自下而上这股既非地气也非山瘴的的诡谲白雾须臾间森森然弥漫遍布山脚丰乐镇继而蔓延笼罩住整座合欢山只见氤氲、粉丸两座府邸之外尘雾漫天咫尺间难辨人物。此外犹有粒粒金光从那座位于上山坠鸢山的家族祠堂内灿灿然亮起忽从半空坠落在地小如流丸沿地奔走金光凝聚大如车轮蓦然崩裂溅射开来似虹似霞光下降金光与那上升白气纠缠若交-媾状。

与此同时合欢山两尊府君终于联袂现身出席酒宴亲自住持今夜的嫁女招亲宴这让一众客人如释重负否则真要担心赵浮阳心怀叵测了比如是不是与那天曹郡张氏串通一气把他们一锅端了按斤两算钱卖给青杏国柳氏朝廷?

虞醇脂已经悄悄撤掉了那顶粉丸府风流帐那些飞若织梭的黄莺也一并收回一顿价格高昂的酒水当真算是白请了。

赵浮阳神情凝重一开口就是个糟糕至极的消息“刚得到情报青杏国柳氏联手周边两个皇帝连同天曹郡张氏在各国边境暗中调兵遣将秘密集结于今夜大举围攻合欢山相信他们此刻已经在行军路上了。”

“因为道路上有大量山水神祇帮着开辟道路不提那拨谱牒修士只说那三支朝廷精锐兵马推进速度之快不容小觑最迟明早时分就会攻打到山脚的丰乐镇在这之前诸位那些不幸挡在那三条路线上的洞府道场恐怕只会被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扫荡干净要说你们此时赶回去主持大局可以是可以我绝不阻拦。但是先前我曾离开合欢山去泼墨峰那边跟程虔和张彩芹见面只是没谈妥对方摆明了是要斩草除根没有要为谁网开一面的意思。”

“他们如此兴师动众以至于各国的五岳山君所有朝廷封正的江河正神都已倾巢出动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不谈最后攻伐合欢山的伤亡和折损光是这趟出兵消耗的军饷就是一大笔神仙钱自然是要与我合欢山以及与在座各位身上找补回去的。如果你们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故意将你们滞留在合欢山现在就可以下山只是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今夜下山容易明天再想上山与氤氲、粉丸府寻求庇护就难了。”

原本闹哄哄的几座宴客厅先是死一般寂静落针可闻只有一两个不合时宜的酒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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