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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二十人与候补们(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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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先前曹慈带着两个新收的徒弟经由那座掌纹渡进入大端王朝地界期间进入云幢郡渡船泊岸曹慈就提前下了船带着他们一起徒步游历山水。窦氏就是这座古老大郡的天。刚好两位师姐如今都在此地曹慈就想要让两个徒弟认识一下同门长辈。因为窦家老太爷要过九十大寿。曹慈算了算时间还有闲余就想着让嵇节和白雨在这段路上慢慢打熬体魄先前在渡船上被认出了身份哪怕曹慈闭门谢客不说敲门拜访的只说那些走在门外廊道“看热闹”的可谓络绎不绝曹慈实在是不胜其烦他自己是无所谓可两个弟子却早就心思不定了没过几天就与他这个师父有了一种避无可避的疏离感再不是刚认识那会儿的心境了。

登船之初他们心思单纯活泼跳脱曹慈教什么就练什么各自一身拳意愈发纯属且轻灵好迹象。等到他们大致知道“曹慈”这个名字的分量之后拳意就开始出现凝滞同样一个桩架拳招再学再练就变得无比沉重好似每一拳都压着个“师父曹慈”的分量。

两个孩子越来越沉默和拘谨如今他们看待师父曹慈脸色和眼神都变了。

畏之如见鬼。敬之如遇神。

事已至此曹慈就干脆挑明了本该是到了大端京城才该说的东西。既然拜了师有些事情他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所以曹慈既没有故意渲染也不愿意刻意隐瞒就与两个孩子大致说了他们的师公是谁还有三位师兄师姐的身份。

大概是觉得总这么晾着刚认的“师父”不太好白雨怯生生开口问道:“师父既然我们这个门派这么厉害你又是那么有名连船上那些神仙都要争抢着见你一面说山句话就跟发了财似的那你是不是跟人打架就从来没有输过啊?”

曹慈笑道:“暂时没输过可能是因为师父跟人问拳次数不多的缘故吧。”

嵇节好奇问道:“那师父有觉得很厉害的对手吗?”

曹慈点头道:“当然有啊不谈那些老一辈的宗师只说差不多岁数的就有个叫陈平安的纯粹武夫跟我同年好像比我还小几个月他的拳法就很高明。此外还有七八人没见过都是听说跟我相差一两境相信他们未来的武学成就都会很高。”

曹慈所谓的一两境当然是已经将止境三层视为同一境了。

寻常武夫说一些个比自己境界低的将来武学成就不低难免有种自抬身价或是目中无人的嫌疑估计旁人听了总会觉得不得劲有几分别扭。

可是曹慈说出口说者心平气和听者也愿意服气。

记得陈平安的生日是五月五而曹慈是二月二所以???????????????比陈平安大三个月。

“他如果能够专心习武相信拳法会更高。”

“只是他身份比较多由不得他轻松几分。”

“江湖上关于他的传闻和事迹其实比我多很多是个大名人等你们到了京城在那边落脚以后就会听到他越来越多的事情了常理而言往往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陈平安不一样他对得起每个身份。”

“既有天赋又肯努力的人往往心气高这种人输了拳败不气馁愈挫愈勇说来简单其实很难的。”

“他拳路驳杂关键还能够融会贯通熔铸一炉就是武德……一般。”

听着曹慈娓娓道来的话语俩孩子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

之前除了一板一眼的传授拳法和讲解拳理师父一般不会这么健谈。

所以白雨和嵇节就觉得这个叫陈平安的家伙除了武德一般其余都很不简单。

曹慈确实是一个很枯燥乏味的人。

平时言语不多朋友也少不爱喝酒不爱应酬学拳之余曹慈唯一的兴趣就是看书。

而且他一般只看一种书籍数算。

两个孩子是第一次拜师曹慈何尝不是头回给人当师父就想要借助一起游览大好山河来疏解两位亲传弟子的复杂心境。

学拳之人将师门名分和祖传拳法看得太轻容易心性虚浮学艺不精太过依赖自身与拳法之外的身外物。

可要是走了极端武夫将两者看得过重也非什么好事容易看轻自己将一个“我”字看得太低太过轻巧。

一路各色风景看得多曹慈言语说的少只是与两个孩子说些各地的风土人情。

闲暇时曹慈就会取出三幅泛黄的老旧图画是少年时在剑气长城结茅练拳亲手绘制而成分别画有人身的肌肉、筋脉与骨骼脏腑以及全身穴位和气血流动的路线。让两位弟子观摩三幅画卷方便他们有一个更直观的感受画卷空白处以蝇头小楷写有各种批注、小幅的辅助示意图其实曹慈还有几本册子只是担心贪多嚼不烂就没有一口气拿出来。

可能没几个武学宗师可以想到武道还能跟数学术算、机关结构等事扯上关系。甚至涉及到了仙家的道化和道痕。

这就是曹慈对武学的独到理解比如全身肌肉的记忆就是一条随时等候一口纯粹真气如泄洪般流淌的干涸河床。

打个比方如果说拳如箭矢是形容一般武学宗师的那么曹慈的拳就是一架床子弩。

当年在城头曹慈与老大剑仙当邻居后者偶尔会将一些心得说给曹慈听例如止境就是一座静止的山巅神殿气盛决定地基的规模大小归真决定香火的纯粹程度而神到就是一条从山门走入大殿之内供香的完整“神道”。依此反推想要跻身止境就得一步步走到“山巅”这自然是一场“远游”而“金身”就是那座神殿未来所奉神像的雏形……故而一尊泥菩萨不但要过河还要上大山。武夫一口纯粹真气就是一炷香。

可惜每当曹慈提出疑问老大剑仙却总以自己不是武夫为理由搪塞过去。

师徒三个今天来到一处水边渡口打算乘船过河岸边都是摆摊卖河鲜的小贩满身鱼腥味。

等到真正学了拳五官神识愈发敏锐白雨使劲捏着鼻子。

先前小姑娘有个心得说天地景象就像映入眼帘的一幅画不学拳之前是赝品学了拳画面就从模糊逐渐变为清晰纤毫毕现成了真迹。

他们师父当时说这个比喻很形象但是未必恰当。

至于不恰当在什么地方曹慈也没有具体解释。

白雨问出一个好奇已久的问题:“师父学拳到底是天赋更重要还是努力更重要?”

曹慈答道:“都重要。你们马师伯打过不一个比方习武就是饿汉子煮米吃饭没有天赋光靠努力不得其门而入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成就有限如屋舍的天花板高度很低。有了天赋不肯勤勉练拳就是坐拥一座粮仓和大锅台每日偏用小锅煮米、小碗吃饭武道成就也不会太高。”

嵇节愈发好奇问道:“师父你有今天的能耐是靠天赋还是靠努力?”

曹慈坦诚道:“我练拳还算勤勉但是归根结底还是靠天赋。”

俩孩子对视一眼一个欢喜一个愁翩翩是觉得自己很师父很像嘛阿咸则是觉得自己成为绝世高手多半是没戏了。

曹慈补充一句:“武夫金身境是一道明显的分水岭。在那之前天赋和努力都很重要在那之后天赋更重要。”

小女孩咧嘴笑道:“说来说去就是天赋最重要呗。”

曹慈笑了笑“另外一位廖师伯说过学会正确努力首先让自己不走错路其次还能在对的路上走得更快何尝不是一种看不见的天赋。”

嵇节疑惑道:“师父跟你一个辈分的不是一个男的两个女的哪来的另外一位师伯?”

曹慈笑道:“忘记跟你们说了江湖和山上的师伯师叔说法称呼男女皆可。天地君亲师读书人习惯称呼自己的授业恩师和敬重的前辈为先生其实一些学问很大、德行很高的女子也会被人敬称为先生分量就更重了。”

他们恍然大悟

记得家乡武馆那边馆主也收过一个女弟子结果当天就被他媳妇挠了个满脸花馆主从头到尾都没敢还手。

白雨问道:“怎么都是他们的道理啊。师父你就没有自己的说法?”

曹慈说道:“学拳对我来说就是呼吸一般的家常事我自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在收你们做徒弟之前就没想过什么拳理如今在补。”

停顿片刻曹慈说道:“如果要学那种有资格落笔写在纸上的拳理以后我可以帮你们介绍一个人他比较擅长。”

曾经与他的开山大弟子切磋过四场回头请他与自己的两位亲传弟子说一番拳理想必不是太过分的事情。

白雨问道:“师父的这个朋友肯定是懂的拳理很多打架本事一般?”

曹慈无奈道:“不能这么说。”

嵇节说道:“就是那个武德一般的陈平安对吧?”

曹慈忍住笑“这种话我们师徒私底下说说就行了可别当人的面说。”

站在水边曹慈突然问道:“其实师父也琢磨出个拳理你们要不要听?”

俩孩子不约而同点点头。

曹慈指了指自己“这副人身天地清明一团和气我是主人。”

“这种内求的武学境地我形容为不必外求的天下第一人。”

说到这里曹慈笑着补了一句“这种大道理听过就算了。”

白雨说道:“听得稀里糊涂的不过听上去老霸气了。”

嵇节赞叹道:“难怪师父这么厉害。”

小女孩拿手肘一撞身边的同龄人“呆阿咸记下了么?”

嵇节点头道:“记下了。当皇帝老儿的圣旨听。”

曹慈哑然失笑。

上了船生意冷清乘客寥寥船上靠窗位置有那唱曲开嗓的清瘦少女一旁有男人拉二胡时不时停下来纠正少女唱腔的缺漏估摸着是做那种乡野草台班子生意靠串戏挣钱的。

曹慈要了三碗榨菜肉丝面隔壁桌坐着个慈眉善目却有官气的老人带着两个精悍随从坐姿端正腰杆挺直眼神时常游走船舱提防刺客。

老人约莫是将温文尔雅的曹慈当成了读书人主动邀请拼桌一叙曹慈本想婉拒可是见俩孩子实在无聊便答应下来。老人相当健谈刚好曹慈不善应酬却是个不错的听客故而还算投缘。老人说自己大半辈子宦海沉浮每每外放为地方官羁旅最喜江河舟行此事实在不恶日啖鱼虾大饱口福。如今告老还乡尤其是宦囊还算充裕就更悠闲了。

老人笑言一年才四季炎夏有苦热隆冬有酷寒他???????????????这种行将就木的老人气血少且衰日夜遭煎煮呐。

曹慈总是笑着点头。

下了船走出一段路程曹慈才告诉两个唧唧喳喳猜测对方身份的徒弟老者其实是一位持牒巡游的山神老爷官身不低才可以山管水。

而那边同样在猜测曹慈的身份却误会是那种修炼仙法的得道之士身负道气上山下水走南闯北能够见怪不怪。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如吊山鬼。

见过了一位山神更早在仙家渡船上神仙也已经看过了而且是一大堆先前在那家乡破败古庙内还瞧见了鬼。

两个孩子有了拳意上身就等于在武学上登堂入室了哪怕没有火光照路走夜路还是问题不大。曹慈与他们说夜行无月的时候走在古路荒径上边常有鬼物提笼把火自照不照人所以即便是市井凡夫除非身体羸弱神气不盛阳气不足否则都是看不见他们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如此山中夜行鹘声磔磔木客啾啾听着委实渗人让俩孩子都起了鸡皮疙瘩。

在阴恻恻山坳间突兀间遇见一巨第似王侯豪宅。

师徒要么原路返回要么凑上前去敲门借宿。

曹慈敲开门之前让翩翩和阿咸尽量收起拳意。

开门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仆瞧见了曹慈身边的两个孩子老态龙钟的老者就想推辞说自家夫人寡居在此不宜待客。

老人身后不远处出现一双年龄相差四五岁、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姐弟衣衫朴素老人却笑着喊了声阿官。

名门望族里繁文缛节规矩多比如孩子一律不准穿丝绸绫缎的华服会折福所以终年布衣只穿改过的旧衣。

而阿官是仆人对主人家孩子的一种尊称。只是这双本该锦衣玉食的豪门姐弟看上去有些面黄肌瘦脸上无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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