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为何就山,可问春风(1 / 2)
x 好似白云一朵的少年回到桐荫渡船见那貂帽少女蹲在船头梯子旁崔东山笑问道:“谢次席是蹲茅坑还是堵我呢?”
谢狗懒得起身伸手挡在嘴边问道:“崔宗主你真能给那青秘指明一条合道之路?没诓他?”
崔东山便跟着蹲下唉了一声“吾家门风以诚待人。说是五五之间就是一半一半,绝不欺人。”
崔东山哼哼唧唧摔了摔袖子“我可是当宗主的人脸面比金子还贵重。”
谢狗将信将疑。
崔东山好似后知后觉满脸惊恐神色“谢次席如何晓得这种密事?莫非我与青秘道友眼见四下无人并排在小巷墙角根那边浇水的事不会也被看了去?我可是个黄花大小子啊这要传出去以后还怎么见人……”
谢狗咧嘴笑道:“又不是拉屎,有什么好看的。”
崔东山倒抽一口冷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谢次席在落魄山修行没几天聊天功力暴涨啊。
裴钱在船头散步说道:“无非是成与不成不就是对半分。”
谢狗一脸茫然“啊?还能这么搞事?”
难道自己混了一座假的落魄山?哦记得郑大风说过崔宗主如今是青萍剑宗的人泼出去的水了不亲啦。
裴钱说道:“也不全是骗人,由于青秘前辈并未听出火龙真人的言外之意小师兄就只好帮忙一把。”
崔东山伸出双手竖起大拇指“最知我者大师
姐也!”
谢狗脸色照旧“啊?啊?”
裴钱只得耐心解释道:“青秘前辈就是那种心气已坠的飞升境修士已经对十四境彻底死心自认资质与机缘都比不过那些强飞升其实这种心境才是真正让青秘前辈的飞升之路走到了断头路的尽头。大白鹅若是说你冯雪涛如何如何犹有机会冯雪涛未必肯信这便是大白鹅为何会说一句‘道心足够坚韧’其实是在一语双关。既然如此大白鹅就用了一种……方便法门总之就是要让冯雪涛先将心气重新提起有了希望哪怕依旧渺茫但是昨日冯雪涛与明日冯雪涛就会变得很不一样。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冯雪涛在那一刻就已经走到合道之路上了。此外大白鹅懂的东西多能够互参道法当然是有裨益的。”
谢狗恍然道:“学到了学到了事情还能这么搞?”
崔东山双手抱住后脑勺轻声笑道:“大雨过后合道确实容易许多可十四境终究不是路边的黄泥块大白菜啥的。”
谢狗愁眉苦脸“破境真难愁是真愁。”
崔东山微笑道:“所以方才我说冯雪涛有望合道谢次席便对青秘道友起了杀心我没猜错吧?”
谢狗大大方方承认此事“本能嘛有啥法子不过我能克制。”
裴钱笑道:“这就很好了。”
崔东山附和道:“对嘛我们谢次席是何等优秀的修道天
资学啥都容易越难越学得快就是砥砺道心这件事上还有些许进步的空间我这种旁观者急得抓耳挠腮羡慕是真羡慕。”
谢狗直接问裴钱“大白鹅不是骂人?”
落魄山待久了就会发现好些言语有一种奇怪的感染力让旁人一学就会容易上瘾就比如大白鹅这个绰号。
裴钱说道:“是冷嘲热讽夹枪带棒还是阴阳怪气正话反说吃不准。”
崔东山无奈道:“天地良心不要冤枉好人!”
谢狗大手一挥“无妨就当好话听了!”
崔东山双手负后原地踱步几个圆圈挤眉弄眼道:“桐叶洲不该山上山下都该希望玉圭宗的姜宗主有朝一日能够合道吗?宝瓶洲难道不是人人都欠我一个十四境吗?整座蛮荒天下不该所有妖族练气士都不希望我家先生跻身十四境吗?嘿好像都不是。你们说怪不怪?”
谢狗想了想皱着眉头“说啥子关我屁事嘞。”
崔东山立即学那小米粒哦豁哦豁。
裴钱翻了个白眼俩幼稚鬼。
谢狗大摇大摆离开裴钱就想要回屋子练拳崔东山喊了一声大师姐便开始欲言又止。
裴钱停步奇怪问道:“咋了?”
崔东山笑道:“你是更喜欢以前的小黑炭还是更喜欢现在的裴钱?”
裴钱沉默片刻说道:“我很不喜欢以前那个不懂事的自己。”
崔东山轻声道:“反正我和先生
都会经常想起以前的小黑炭。”
裴钱笑道:“师父亲口跟你说的?”
崔东山摇头道:“不必说。”
关于裴钱的长大好像先生他对此很欣慰也很伤感。
大概是因为喜欢也擅长讲道理的先生发现这种心情实在是没道理可讲便只好沉默。
就像孩子一个蹦蹦跳跳眨眼睛就变成大姑娘了。
聊了些客套话和场面话陈平安回到渡船走向他们笑问道:“聊什么呢?”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当学生的说道:“大师姐还想偷偷喝酒被我拦着了。”
当徒弟的说道:“大白鹅跟谢次席不好好说话。”
陈平安笑眯眯点头嘴上说着很好很好抬起双手一人打赏一个板栗。
崔东山问道:“先生是要回落魄山了?”
陈平安说道:“先走一趟青同的梧桐山白送了几张梧桐叶给我得登门致谢。再顺路去一趟青虎宫找陆老真人喝酒。之后就打道回府继续在扶摇麓道场修行。”
崔东山说道:“先生其实不用每次下山都这么有耐心。”
说到底去梧桐山还不是为了那对夫妇。所谓顺路还不是想让那对师徒不必觉得欠谁人情。
“我们一点点的耐心之有无可能就会决定很多所见之人的悲欢离合怎么敢没有耐心。对吧?”
陈平安伸手按住崔东山的脑袋继续说道:“就是曾经在路上遇到了很多有耐心的人才能有今天的陈平
安。”
裴钱嗯了一声。
崔东山叹了口气“天大地大先生最大说的都对。”
陈平安说道:“我终于想明白一件事了。”
崔东山见机不妙赶紧跑路却被陈平安伸手按住脑袋笑道:“又不用心虚什么跑什么。”
裴钱想了想准备离开师父和小师兄肯定要聊正事而且是大事。
陈平安却示意裴钱不用挪步以心声与他们说道:“先前的某个问题我一天不给出答案某人就得跟你一样等着答案。”
崔东山闷闷说道:“这是老王八蛋的用意我也是再回过味没几天。”
陈平安打趣道:“所以大师兄为我护道等于无形中赠予一张护身符你这个学生心虚什么。”
这张护身符的名字大概可以称之为“答案”有关对错有关过程和结果。
剑修陈平安在人生道路上寻找答案的“画符”过程崔东山在耐心等待邹子在作壁上观。
崔东山小声嘀咕道:“老王八蛋上厕所不带草纸啊。”
陈平安气笑道:“别乱说。”
崔东山问道:“反正没啥事再续一摊?”
陈平安说道:“我无所谓啊反正酒量摆在那里裴钱怎么说?”
裴钱说道:“我酒量一般比不过师父酒品同样排第二。”
崔东山瞪大眼睛“小黑炭你啥意思敢情就我两样都垫底呗?”
他们重回酒桌陈平安要亲自下厨还说冯雪涛那厨艺真心一般不
稀罕说。
裴钱坐着等待闭目养神眉眼柔和。崔东山趴在桌面上打着哈欠嚷着要喝酒要吃肉。
之后的今夜这顿酒当学生和徒弟的竟然都没有偏向先生师父反而是大师姐和小师兄一起合伙把酒量酒品都第一的人给喝醉了。
好像陈平安讲了一些当窑工学徒的趣事大白鹅说了点自己年幼时被关起来逼着读书的糗事小黑炭聊了些以前小时候在南苑国京城乱逛的好玩事儿。
谢狗觉得自己如今是当大官的人了胸襟得宽气量得大就想要跟那俩剑气长城的本土剑修笼络笼络感情结果吃了个闭门羹她悻悻然返回不气馁又去了一趟与那俩剑仙好言相劝如今咱们都是半个自家人以前也无冤无仇的没理由关系僵硬才对嘛……老妪听着门外的絮絮叨叨便开始出言赶人。貂帽少女做了个鬼脸一通使劲敲门就大摇大摆离开走在廊道中呸了一声小声嘀咕一句玉璞境剑仙嘞呸呸呸。
屋内那个故意板着脸老人差点没笑出声老妪却是脸色阴沉立即起身打开屋门怒斥一句你敢再说一遍……结果那貂帽少女早就跑得没影了。老人本以为与那“少女”的关系算是彻底完蛋了不曾想老妪轻轻关了门返回座位脸色柔和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老人直愣愣看着老妪她蓦然而怒一拍桌子看什么
看老色胚一个管好狗眼!老人无言以对只敢心中腹诽一句不年轻啦再没有自知之明总买得起一把镜子吧……结果不知怎的老妪好似听到了老人的心声好你个糟老头买不起镜子是吧?
老人呲牙咧嘴离开屋子廊道拐角处貂帽少女笑嘻嘻说道“邢云剑仙她脾气这么差喜欢这种婆娘做啥子嘛?”
老人没好气道:“我乐意。”
谢狗哈哈笑道:“该。”
邢云有些纳闷忍不住问道:“两座天下都开始干架了你竟然都不帮蛮荒就为了跑来这边谈情说爱?”
谢狗反问道:“真身是少年姿态偏要装成老者容貌夕阳无限好啊好玩啊?”
邢云恼羞成怒正要开口骂回去谢狗却开始往他心窝接连戳刀子了“老小子嘴巴这么臭吃过屎没漱口啊。难怪柳水不喜欢跟你聊天悠着点米剑仙模样可比你好看多了难道只许你们男人贪图美色女子就不爱俊俏男子米剑仙多养眼?何况他是货真价实的剑仙跟你的玉璞剑仙还不太一样……”
邢云气得火冒三丈貂帽少女靠墙而站伸出手指开始抠鼻孔“啥剑修嘞又怂又孬剑术稀烂胆子更小。”
老妇来到这边脸色铁青怒斥道:“白景你给我住嘴!”
谢狗双手叉腰开始摆谱“放肆下宗的寻常供奉见着了上宗的次席供奉就这么不懂
礼数?落魄山上我人缘极好你们俩以后到了那边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勿谓言之不预也!”
本来邢云和柳水都恼火万分等到与这貂帽少女对峙听到这种官腔他们只觉得别扭万分。
关键对方还是那个传说一言不合就递剑的蛮荒白景。
谢狗在廊道倒退而走好似色厉内荏提醒一句:“君子动嘴不动口要文斗不要武斗。我怕你们讹我钱。”
老妇心声冷笑道:“你倒是跟她问剑啊!年轻那会儿是谁成天嚷着将来总有一天定要与飞升境大妖过过招?”
邢云憋屈道:“还不如跟她吵架呢。”
毕竟白景那一堆放着不用的道号也不是别人好心送给她的。
听说绯妃见着了白景按辈分得喊一声祖师吧?
不过之所以没有打起来其实是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嘴巴好似吃过砒霜的貂帽少女对他们并没有恶意。
谢狗走后双手负后鼻孔朝天肩头一高一低吹着口哨。
一个等着对方表明心意一个觉得对方清楚自己的心意。
不说偏不说都留着当饭吃。变成馊饭好吃吗?
唉还得她这个外人当恶人帮衬他们一把才行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
自己这个落魄山次席供奉当得没话说得升官。
白景之所以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离开蛮荒就是要做三件事到落魄山找小陌在宝瓶洲收回金乌顺便见一见裴钱。
这次谢狗离开落
魄山也有两件正经事第一当然是小陌不在她就要担起为山主护道的责任第二件事谢狗察觉到桐叶洲这边出现一股很熟悉的古旧气息不过谢狗暂时没想着要去跟她叙旧。
还有一件新鲜事谢狗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山主那个在人间已经没什么追求的老瞎子之祠道友想上天。
谢狗记得先前询问:“山主你是真记得那些地名还是落笔时候现编的?”
陈平安答道:“我打小记忆力就不错。那些地方的地名确实都是我走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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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绵延入夏时节主峰却是大雪封山它便是祖师堂所在的梧桐山远望此山如一片银色琉璃世界。
谢狗笑道:“这也太好看了乍一看哪里像是妖族修行的地方。”
陈平安正坐在一条大河支流的溪涧石头上边垂钓鱼竿是就地取材的。
这趟游历谢狗还是跟着而且相较以往显然貂帽少女更加留心各地那些不起眼的风景和乡俗陈平安打趣一句你如今快要跟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成为同行了。谢狗哈哈大笑晓得仙游县那位开武馆的大髯豪侠徐大哥嘛。陈平安无可奈何果然是跟小米粒关系没白处。
谢狗蹲在一边双手托腮随口问道:“纯阳道人送你的那些五色土打算啥时候炼化?”
陈平安说道:“回扶摇麓再说不着急反正先前大骊朝廷送来的一洲
五岳土壤也没炼化。”
谢狗笑道:“听说佟山君帮了点小忙?”
陈平安疑惑道:“小米粒连这个都知道啦?”
谢狗说道:“是我自己从魏夜游那边听来的消息。”
披云山诸司衙署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说西岳那边哄抬物价不讲道义事先根本不与其余几位神君通个气连累其余四岳负责掌管五色土的风土司都要临时赶工。更有甚者说到了山上当神做仙还抽旱烟的心都黑。
陈平安笑了笑没说什么。
谢狗说道:“我经常偷摸去那边散心于礼不合是不太好哈山主不唠叨几句?”
陈平安微笑道:“假装不知道就行了。就当你没说过我没听见。”
谢狗问道:“除了几袋子大岳五色土纯阳道人还送了什么宝物?”
陈平安说道:“总之就是能帮我在五行本命物一道差不多走到一个打不破瓶颈的地步。仙人境就做完了飞升境的事情。”
谢狗赞叹道:“大手笔。前期打好基础再来添砖加瓦就事半功倍了。”
陈平安说道:“火龙真人提醒我不要总想着追求杀力如何如何修道就是修道若是好高骛远心急吃豆腐容易烫嘴。”
谢狗问道:“所以吕喦如此讲人情是老真人旁敲侧击的功劳?老真人是想着你帮忙吕喦护道练练手将来再礼尚往来帮他那个得意弟子护道一程?”
陈平安大笑不已“我觉
得真有这种可能。”
谢狗说道:“听小米粒说山主跟那侠气干云的刀客徐远霞还有两袖清风的道士张山峰早就认识了?”
陈平安点头道:“相逢于籍籍无名之时我们仨一起走过江湖不过那会儿闯荡江湖比较名副其实苦中作乐每次喝酒之前得好好掂量钱袋子一番总觉得走过很远很远的路。不似如今优哉游哉只要想走得快就是转瞬千里山河的光景喝酒都不必计较价格了。”
谢狗感叹道:“年轻时候就认识几个可以当一辈子朋友的知己真好。羡慕羡慕。”
路过几个修士看见了河边钓鱼的一男一女便口无遮拦起来虽说嗓门不大内容确实有点不中听什么瘦巴巴的有啥嚼劲身边那厮定然是个喜好吃嫩草的。
谢狗小声说道:“山主我如今脾气好吧?搁以往呵弹指间化作劫灰。”
陈平安点头道:“现在脾气不错以前本事也很高。”
谢狗学那大白鹅抱拳晃几下“过奖过奖。”
陈平安笑道:“尽跟崔宗主学些有的没的。”
如果不是陈平安拦着谢狗这趟出门就会穿一件大袖法袍了她觉得走路的时候比较威风八面。
陈平安好奇道:“好像从没听你提及过往修道岁月里的恩怨情仇偶尔跟小陌闲聊他都说得含糊。”
谢狗乐呵呵道:“本来就没啥可聊的我修行都是靠自己悟独来独往所
以早年就没有道士有恩于我。我不喜欢抱怨发牢骚偶尔吃亏几次就打落牙齿和血吞至于有理由怨我恨我的都抱怨不得了山主你是清楚的我那些放着吃灰的道号的旧主人都死翘翘啦。活着的地仙里边打不过我的完全不敢怨我就怕我去抢他们的道号我打不过的道士当然更不必怨我。至于仇家哈我就没有仇家。”
后世女子出门梳妆换衣服白景倒好她每次离开道场孑然一身行走人间都是直接换道号的。
恩怨情仇谢狗说了三个字故意撇开不谈、剩下那个“情”字当然就都送给小陌了。
就像一封年限很长却字数不多的情书。
谢狗冷不丁说道:“青同闹出这么大阵仗结果就收了这么些上不了台面的腌臜货色?山主咱们落魄山可别被牵累啊毕竟梧桐山能够成为宗门是你帮忙往文庙那边递了话的结果。到时候我非要跟青同讲一讲道理可别拦着我啊。”
陈平安缓缓说道:“能教。青同性情再惫懒也还是个爱惜羽毛的只要他肯教耐心好点多加约束就是另外一种景象慢慢来吧。”
谢狗追问道:“如果青同教不好呢?”
陈平安说道:“不还有大伏书院盯着。”
谢狗哦了一声。
虽然不是去往祖山的必经之路很快又有一拨修士路过此地其中有个狐媚子娇滴滴询问一句前
边白色山头可是梧桐山。
谢狗翻着白眼摇头晃脑。明知故问的浪蹄子胸脯大了不起啊。
陈平安只是盯着水面说道:“不是。”
谢狗忍俊不禁。
那女修笑得花枝招展抛了一记白眼给那青衫身影姗姗然施了个万福“言语风趣的俊哥儿以后说不得咱们就是同门呢记得相互照拂啊。”
陈平安的回答可谓言简意赅“不会。”
谢狗捧腹大笑起来。
那伙投奔梧桐山碰碰运气的妖族修士倒是觉得这种对话比较有意思纷纷大笑而走。
一开始桐叶洲本土妖族修士听说此事都觉得是某个胆大包天之徒精心设计的陷阱好将他们骗过去。
之后是玉圭宗和蒲山都通过山水邸报证明这座梧桐山是文庙钦定的宗字头仙府。
可这些年担惊受怕惯了的妖族依旧小心谨慎选择保持观望姿态不敢随随便便往梧桐树那边凑近。
等到得知那位老蛟出身的大伏书院山长程龙舟都愿意亲自登山道贺便开始信了梧桐山几分。
书院还定了一条规矩允许妖族修士就近去各国朝廷封正的山水神灵府邸领取一份书院临时颁发的特制关牒并且严禁沿途各国修士阻拦他们去往梧桐山如起纠纷书院会亲自处理。
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闹哄哄往那边赶。生怕去晚了吃不着个热乎的在梧桐山祖师堂就没了座椅。
近期赶来这边的或多
或少带着一些妖族独有的蛮夷气息境界再低一些的更是浑身腥臊味甚至还有些尚未完全炼形成功的。亏得是在此地界相互间道上相逢见怪不怪反觉亲近。
谢狗好奇问道:“青同咋想的改了个道号叫青玉就算了还对外宣称自己只是玉璞境。他既然都选择光明正大开宗立派了为啥自降身份假装是个玉璞?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陈平安解释道:“青同对于创立一个宗门很有兴致但是如何处理宗门事务其实没什么信心。比较担心谱牒修士数量一多时日一久就适应了一个飞升境修士担任宗主的环境害怕人心不足而他又比较向往那种‘帝心难测’的状态就想出了个循序渐进的讨巧法子。首先一个横空出世的年轻玉璞本身分量就不轻是妖族炼气士还能得到文庙点头在桐叶洲开宗立派旁人看来这里边肯定有说道耐人寻味。其次青同只需过个一两百年再对外号称要闭关了顺利出关成为仙人足可证明他是一位大道有望的‘年轻宗主’再然后……”
谢狗抢先说道:“再然后就是再过三五百年青同假装是飞升境?不对这也不算啥假装。”
思量片刻谢狗问道:“这是不是景清说的那个道理做人做事不要起调太高?”
陈平安转过头看着貂帽少女。心想你都开始跟陈灵
均学为人处世的道理了?
谢狗疑惑道:“咋了?”
陈平安重新转头望向河面随她去吧。
谢狗继续先前的话题“可是按照这么个流程青同在五六百年后不就露馅了?还得是当个飞升境宗主。”
陈平安说道:“谁说一次闭关就能够证道飞升的失败一两次很正常。”
谢狗瞪大眼睛“青同这是比脱裤子放屁更过分纯属不脱裤子拉屎啊。懂了懂了青同这厮心得是多脏才想出这种损招。他娘的以前我还觉得他是个不开窍的蠢货好嘛原来连我都骗过了说不得他无法跻身十四境都是故意为之?说不定已经是十四境了?!不行我得当面问他一问如果还不老实胆敢不承认十四境我就问剑问得他现出原形……”
陈平安微笑道:“有没有可能你误会青同了?说不定是有高人指点?当然我也是猜的。”
谢狗在落魄山可不是白混的立即改口道:“锦囊妙计哇必须是幕后高人在指点迷津!”
陈平安一时无言。好家伙落魄山所有人的优点都快给你学到手了。
谢狗没来由说了句感慨语“修道之人看待山下的凡俗夫子好像就会很难把人当人也很难把自己当人。总而言之前者很难将后者视为同类。”
显而易见谢狗并不会将青同和那些炼化人形的妖族视为同道。
陈平安对此没说什么只是没来由
劝说一句“在落魄山那边你不用刻意文绉绉说话本来就没谁把你当外人你闹这么一出反而别扭。”
谢狗有点茫然“学问使然脱口而出厚积薄发才情如泉涌话到嘴边根本挡不住啊。我觉得半点不别扭别人也不别扭啊。山主是我错觉?”
陈平安愈发无奈只得敷衍一句“好的好的不是错觉。”
收起鱼竿和空竹篓一并放回咫尺物继续赶路去往那座祖山。
谢狗乐呵呵道:“山主我们像不像那戏文里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八府巡按?”
就是草鞋竹杖略显寒酸了点。
陈平安说道:“你开心就好。”
谢狗瞥了眼群山说道:“好多空着的山头感觉地盘比落魄山和青萍剑宗加起来还要大了青同这家伙真是好大喜功。”
陈平安笑问道:“你干嘛总是处处针对青同。”
谢狗撇撇嘴说道:“废物飞升也配我针对他。”
陈平安没说什么。
谢狗说道:“山主老规矩还是当我没说过你也没听见。”
陈平安笑道:“我可以当没听见这种话能别说就别说。”
有那脑子灵光的竟然在山道主路旁临时搭建了间铺子在这边售卖的各种仙家酒酿都是从别处渡口批量购得一转手价格略高稳赚不赔的买卖毕竟客人都是来这边谋求前程的说不定他们的一言一行就在那位青玉宗主的眼皮子底下。酒
铺人满为患谢狗挑了张角落的空桌子要了一斤散酒两斤卤肉和几碟下酒菜先前几拨路过河边修士刚好都在这里喝酒闲聊那狐媚女子便眼睛一亮刚要与那青衫男子搭讪调笑几句谢狗可就不乐意了弯曲双指先后指了指自己和那骚娘们的眼睛。
谢狗扶了扶貂帽小声埋怨道:“价格死贵杀猪呢。”
对待钱财开销一事谢狗并不如何大手大脚否则当初进入浩然天下她也不可能去摆摊卖药材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