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执念(1 / 2)
宛初睡在榻上,隐隐约约感到四周振动。
她揉着眼起身,往窗外探了探。
床榻再次震荡起来。
她连忙起身,匆匆披上一件薄薄的长褙子,疾步走到屋外。
画内的月永远是圆的,然而今夜的夜空却黑沉沉的,月亮隐去光泽,晦暗不明。
一道闪电劈下来。
抬头看,并无电闪雷鸣。
一道寒光自远处而来,徐徐靠近。
一个男人,身着宽大的深灰色的道袍,手执长剑向她走过来。
“妖女,出来!”
她光着脚,躲在廊柱后面,双手无意识地抓着。
浮云渐渐散去,月色初现,男人的脸隐在昏暗中。
宛初踮起脚,探出头来,男人的黑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江时卿!
他身上穿着的,不是平日里华贵的紫色官袍,而是道袍。
“大人!”宛初朝他奔跑过去,一道尖锐的长剑抵住她的脖颈。
刺痛,热流顺着疼痛处涌出来。
她慌张后退,捂住伤口,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大人?”她惶惑地盯着眼前人,缓缓后退,后背抵在廊柱上。
“啪嗒——”
长剑劈下,如削泥一般,粗壮的廊柱竟然生生斩断。
宛初呼吸凝滞,这就是扶龙真身的力量?
远非人力可及。
她转身逃走,背后的传来一声惊雷平地而起。
男人的眼中,熊熊怒火,所及之处,化为灰烬。惊天骇地的威力令她浑身发抖,恐惧蔓延四肢百骸。
江时卿步步紧逼,宛初退无可退。
她唇角颤动,“大人,我是宛宛。”
又是重重一击,长剑穿过她的身体,发出“嘶嘶”声。男人毫不留情地拔出剑,将她的身体生生割接一般。
心口传来灼烧般的疼痛。
她沿着石壁,撑着身子起来,走到树下。
长剑再次贯穿她的身躯,她眼睁睁看着染血的剑从身体里抽-出来。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你蛊惑帝王,惑乱朝纲,残害忠良。在这方寸之地,多少男人垂死于此?今日我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妖孽。”
男人的声音掷地有声,震耳欲聋,宛初喷出一口鲜血,崩倒在地。
半晌,她直起身体,疲惫地靠在树干上。
男人挥动袖袍,热焰如星光落在屋顶,地面,草丛。
眼前的焰浪翻腾着,火舌舔舐到她的脚跟,房屋轰然倒塌。
火光涌起之时,赤焰障天。
“轰隆隆——”
“轰隆隆——”
天崩地裂,画中世界只剩下滚滚烈焰。夜空被染成了赤色,入目一片血红,火浪滚滚,红烟袅袅。
火焰铺天盖地,目之所及顿时变成火流滚滚的炼狱,灰尘和烟土夹杂,热浪一阵高过一阵,令人窒息。
画卷与外界的连接点就在眼前,男人将她横亘在生门与死门之间。
江时卿怀抱长剑,冷笑一声,静静立于火光之中。
火焰越来越猛烈,宛初却觉身体越来越寒凉,一阵阵颤抖。
“你明明说过,不会杀我!”
她仰着头,粘稠的血从喉咙涌出,浓浓的腥味熏得她不断咳喘。
“作恶太多,总有尽头。”男人薄唇紧抿,“我若饶你一命,愧对天地。”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而去。
就在生门关闭的瞬间,宛初使尽最后一丝心力,滚入漩涡。
整个身体跌落在地。
眼前,在一簇红光中,画卷化为灰烬,散落四野。
她匍匐在地,艰难地抬头,看到男人长靴靠近。
江时卿睥睨着她,仿若一尊天神。
“你以为还有活命的机会?”
宛初抬起手,五指渐渐消失,化作轻烟,接着是整只手臂……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宛初倏然惊醒,梦魇将她折磨得心神俱乱。
江时卿桀骜的眼神,睥睨天下的姿态,令她心如刀绞。即便知道,他要杀的是画妖,可承受疼痛的,在生死煎熬的却是她啊!
好不容易从炼狱中挣脱,她蓦地坐起身,看到江时卿那一刹那,眼泪喷涌而出。
男人的眼神,不像梦中那样残忍,冷酷,身上穿着的,不是那件令人心惊胆战的道袍。
宛初骤然松了口气,扑到他怀里便是一顿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