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抉择（2 / 2）

“没有办法，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柯伊的声音越来越小。

话刚说出口，她也对自己的话也感到深深的绝望，她的心里又如何不想让所有人都活下来，但是残酷的现实告诉她，能得到这样圆满的结果的概率近乎于零。

“那你决定让谁去死！”说话的还是那个刺头。

这个问题彻底问住了柯伊，泪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紧紧咬着嘴唇，鲜血微微渗出嘴唇。她也不知道要让谁留下来，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敢去想。谁又会愿意把自己的生死轻易交到别人手上。

在就场面僵持住的时候，希尔达写下了最后行字，然后重重的合起了书本，用沙哑的声音语气冰冷地说道：“喂过一次的狗也会记着人的恩情，事已至此，是男人，就不要逼着人家小姑娘做决定。”希尔达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给奈戈换药去了。

对于教团里唯一的医生，教团里大部分人都受过她的医治，在大部分人心中希尔达说的话也有一定的分量。就算是那几个刺头，也不敢明着和希尔达对着干，统统低下头来不在说话。

“我会留下来！大伙是去是留，自己选择，想要离开的人我不强留，我只希望你们能带着老人和孩子一起走。”柯伊扯下自己的水袋和干粮，放到地上。“我的水和食物放在这里，要离开的人可以拿走。”

说完，柯伊也转身离开了营地，朝山坳外走去。

众人看着地上的水袋和干粮皆默不作声，半天也没有一个人起身去拿。

一直过了很久，人群中站起来一个人，是刚才提问的中年男人。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柯伊扔下的水袋旁，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解下自己的水袋和干粮，轻轻的放在脚下，而后转身走回了自己的位子。

又过去几分钟，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和中年男人一样，走到两个水袋旁，放下了自己的。

再后来。

第三个人。

第四个人。

第五个，第六个人。

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来，把自己的水和干粮放下，不一会儿，便堆起一座小山。

其中，甚至有一些老人，也献出了自己的口粮，选择了留下来。

星星点点的希望渐渐汇聚起，留给了准备离开的人。

柯伊离开营地后，来到了昨晚和秦宇待过的巨石，石缝里还有几根没有被风吹走的木柴。

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哭了出来。

“不能哭！秦宇大人不喜欢我哭……”柯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屈下身子像昨晚一样，蜷缩在石缝里。

石缝一改夜晚的冰凉，在酷热的太阳下，给柯伊带来了一丝清凉，轻微的风拂过少女的脸颊，带走滑落的泪珠。

回想起昨晚相拥的一幕，柯伊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在她人生的十八年里，从未有人像那样抱过她。

她有一个秘密，只有同村的奈戈知道。

柯伊是一个孤儿，没有人知道她的父母是谁。

在十八年前某一天夜里，村长在家中听到了还是婴儿的柯伊的哭声，闻声寻去，在门口发现了这个放在竹篮里的女婴。

这是长大后村长告诉她的。

所幸这个村子，民风淳朴，邻里和善，柯伊得以吃百家饭长大成人。从记事起，柯伊便把村民当成了家人，大家也喜欢这个可爱动人，落落大方的爱哭鬼。

柯伊热爱这个温暖的地方。虽然魔法在这里并不盛行，但这里的人们依旧靠着自己的双手将村庄经营得繁荣富足。

青石砖搭建的屋子，错落在山脚，有一条小河顺着山堑流下，穿过整个村子，一直到麦田边。沿着村子里仅有的一条路，不出十分钟就能从村头的村长家逛到村尾的面包房。

田间是大片金黄的麦草，山间是葱郁的果林，在阳光明媚的日子，空气里都是水果混杂着阳光的味道。平日里，村民们都在忙着自己手里的农活，孩童们三五成群在田间地头打闹玩耍，路过面包房和香肠铺，都会驻足围在门口，闻上一鼻子，运气好的那天，每个人还能得到一小块面包或是平分一小根香肠。

在丰收的季节，磨坊的风车转的都停不下来，村民们会选出一个好日子，拿出各家酿的啤酒，摆上那么几大桌白面包和烟熏的肉干和香肠，一起庆祝众神的庇佑让今年依然风调雨顺。

14岁那年，村长带着村民们给柯伊在村子边建了个小屋子，而她也主动负责起给村民们派送东西的活儿，今天受面包房嘱托给各家派送新鲜的面包，明儿受肉铺嘱托给各家送去现宰的鲜肉，后天送牛奶，大后天送药。几乎每天都能看见柯伊忙碌的身影奔跑在路上。

奈戈是村子里的治安官，但是由于生活太过于平淡，基本上每天都是无所事事。当然，也有他干活的时候，最常遇到的事儿，就是帮助村民找回跑丢的鸡鸭鹅狗猪牛猫等一大堆牲畜，和提醒村民们刮风下雨回家收衣服之类的。身为国家魔法部认证的中阶魔法师，王国指派的治安官。奈戈在这里，也只能干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有时候他也会拜托柯伊一起帮忙，毕竟这孩子跑得快也乐得帮忙，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络了起来。

就在柯伊以为，自己会在这个美丽祥和的小村庄里过完自己平淡的一生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乱，打破了她的期望。

那天，大雨下了一夜，邻国的骑士团伴着雷声出现在村外，随着一声震耳的号角，数不清的魔法轰击而来，来不及逃跑村民们被掩埋在倒塌的房屋下，幸存下来的也一一惨死在紧随而来的铁骑手里。

柯伊的小屋在村子边缘，因此躲过一劫。在骑士团屠戮村庄的时候，奈戈及时的出现，带走了她。

之后便是一段漫长的逃亡之路。

从离开村子的那天起，柯伊开始变得一蹶不振，无论奈戈如何劝导，都始终无法走出心里的阴影。

一直到，路上奈戈收容了许多和他们一样流离失所的难民，柯伊才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逐渐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但每到明朗的夜晚，柯伊还是会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回忆起那些逝去的面孔。

无依无靠的漂泊了很久，难民团的人数也增长到几百人，但是队伍里总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绝望氛围，所有人都不知道未来要去往何处。

有一天，奈戈带回来一个自称邪神使徒的人，他给难民团带了食物，衣物，行李甚至钱财，他向众人传道，让众人相信，只要信仰邪神就可以得到救赎，甚至可以夺回失去的家园。

虽然柯伊觉得这个人很可疑，但还是对那人所说的拯救苍生的邪神，产生了憧憬。于是，他们成立了教团，做好了准备，向罗米亚大荒原进发。

在山洞里见到秦宇从虚空中迈出来的那一刻，柯伊怎么也没想到，传说中的邪神，看起来会如此年轻，更没想到，会如此随和，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是柯伊依旧把对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了秦宇身上，现在，这种寄托又慢慢变成了别的情感。

柯伊的思绪慢慢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时间已经过了中午。

收拾好心情，她准备回去看看秦宇的状况。

刚往回走了几步，一道黑影从头顶掠过，柯伊抬头看去，一只通体漆黑的老鹰，正盘旋在空中。

柯伊想起了昨天那只一模一样的黑鹰：“这是……不好！”

于是她加快了脚步，朝营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