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新平清雨声声慢(1 / 2)
微微清雨在风中簌簌而下无声地落在碎茶碗拼成的石径路上。满院的柔枝莠竹迎雨颤动宛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宁静。
长廊尽头的亭阁下一行人围坐着就着落落春雨徐徐饮茶。
“蕴儿真的是你吗?真是你!”七叔公瞪鼓了眼望着眼前活灵活现的小人儿。
“七叔公真的是我不信您掐掐我的脸!“庾蕴如遇亲人般咧嘴而笑。
槿娆和“小玉兔子”分坐她左右谢琰却肃然地站立在司马曜身后轻倚亭柱眼角余光扫视着角角落落。
七叔公年岁已高见着庾蕴精神大好笑中竟泛泪“哎听闻现如今庾游商帮的新帮主完全不精商道日夜买醉搞得鸡犬不宁庾家百口人皆有半数散去再这么吃老本下去恐怕……”
庾蕴听着心中五味杂陈与父兄经营商帮的日子恍如隔世。
“道上一直传闻是你们从姑臧城惹了些祸端莫名遭到外域人所害蕴儿这传言可当真……”
茶杯在槿娆的唇边停留片刻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阴影从她眼神划过槿娆定神将茶饮尽。一举一动自然都落入谢琰眼底。
“呀!七叔公!那不是您最珍爱的紫砂福壶么!”庾蕴惊叫一声指着长廊一侧愣是把众人视线顺着她的指尖扯到墙角几柄随意搁置的亮灰色蝙蝠紫砂福壶上那壶被塞满泥土插着两缕花枝竟成了摆设的泥花盆。
一提到壶老人双眼放出了哀伤的微光忧叹道“蕴儿你也知道世态趋炎附势世人攀比富贵皆以金银做数茶壶也都看重金银雕饰这些紫砂壶具哟在世人眼中不过粪土烂泥一般不值一文呐……“
“荒唐呐茶壶应以砂者为上盖既不夺香又无熟汤气应该受推崇才对怎能沦落到当个一介小泥罐呢……”庾蕴义愤填膺起来似伯牙遇子期七叔公的话匣子亦被打开两人侃侃而谈视其余人等为无物干脆径直走到墙角边一老一少把玩起砂壶来。
曜微笑轻啅茶汤眼角余光扫过槿娆又落回庾蕴。
翌日司马曜政务在身不得不启程相逢短暂别离有时。
离别之晨春雨靡靡飘落在青石板路上扑散着泥土的清透香气。
两人漫步在新平小道上曜撑着青绿纸伞听着庾蕴絮絮叨叨地讲述两年来的游历不时面露笑容。
北往东巴郡边境互市和秦国人讨价还价;南抵南蛮港口结识外夷邦客学些外夷怪言;东至新平学着赏壶工艺;西入姑臧城观八方人马往来议商……仿佛跟随哥哥云游四海的时光近在眼前。
曜笑道“你果真实现了当初的愿望男儿郎能做的事情女儿身为何不可。”犹记得她在溪涧边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忆往昔罗浮山峰他甚至质疑过她的愿望一介女子竟言出必行心中不禁赞叹蕴儿的十足勇气。
言不知觉两人行至一不具名的古刹前细雨微落只听闻古刹内偶有鸟鸣几声。
踏入刹内甘柔馨香漂浮在清雨中。
两人都止不住赞叹地微微张开了唇——眼前一棵庞大苍劲的百年古榕被心诚的人系满长长短短的红油纸迎风微曳似漫天红莺铺天盖地地美好令人心莫名地安定下来乱世纷扰一眼瞬间烟消云散。
小庙堂无人只有木香萦绕想必小和尚们都四散避雨去了罢。
小木台上大方地摆放着一叠红油纸几支笔墨和一摞红香供人书写祈愿。
两人取了香阖目叩首。
“你刚才在想什么?”曜笑问。
“不告诉你!”庾蕴起身走到木桌边抽起一张红油纸思忱片刻正欲落笔却又怕曜偷看复又走到窗台边背着曜就着窗沿下笔。
“哎呀我不看便是了。”
写毕转身看到曜亦搁笔折叠起红油纸串起红锦绳。
两人走到古榕树下系下藏着两人小心愿的祈福纸段。
“到底写了什么呀?”曜禁不住好奇地问。
“明年今日再来看咯。”